阮舒刚给二筒交待完新任务。
二筒送九思去江城治疗之后,就暂且先留在那里,终归海城这边他也暂时没法儿护在她身侧。
当然阮舒也没让他闲着,昨天交给傅令元的那份运输路线,她就是让二筒去收了尾,她才得以做最后的整理。
看到褚翘发过来的消息,阮舒沉默良久,没有给褚翘恢复任何话。
“姐。”庄爻在外面叩响了门。
阮舒猜到是什么事,急忙前去应:“怎样?是马医生邦我们把东西接回来了?”
“嗯。”庄爻点头。
阮舒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刚刚光顾着发呆愣神,竟然没去留意楼下车子回来的动静。
迈开步子,她随庄爻下到一楼的车库里。
见她下来,马以功成身退地离开车库。
庄爻示意阮舒车后座的位置。
阮舒过去。
后座的车门敞开着,她第一眼就看到里面的骨灰盒。
如傅令元所言,昨晚上成功偷梁换柱。
不久前傅令元从别墅里出来前往陆少骢的灵堂时带在了车里。
庄爻不方便前往,便再次麻烦马以到指定位置交接。
终于还是拿回来了……
阮舒定定站立。
半晌,她弯腰,伸手,将骨灰盒抱到臂弯里。
…………
傅令元结束通话回灵堂里,发现陆振华和孟欢两人竟偕同前来。
这还是陆振华在陆少骢的遗体领回来以后第一次踏足,他原本以为,陆振华要等到明天的葬礼才会出现。
脸瞳,傅令元走上前:“舅舅。”
陆振华正双手负背站在那儿,双眸注视着前方台子上摆放的陆少骢的遗像。
闻言他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嗯”一声,被满室做法事的经文声、木鱼上、金刚铃、梵音等等法器用具所交织在一起的动静所淹没。
但下一句话挺清楚的——“不久前那个位置还放着我的照片,现在就变成少骢的。事实无常。”
傅令元未接话。
去邦陆振华挂完外套的王雪琴扭着腰肢走回来:“老爷怎么还站这儿?先去一旁坐会儿吧。”
陆振华的目光扫过几位做法事的和尚,举步往桌椅处走。
王雪琴挤掉孟欢的位置,自己紧密跟上在陆振华的身侧,嘴巴一刻也没闲着:“这法事怪无聊的,而且很多媒体都在盯着,想找到咱们陆家举办葬礼的地方,一旦被缠上又得被乱写一通上新闻,老爷还为了少骢特意过来一趟。”
“少骢生前对老爷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老爷依旧对他念及父子情分,他真算是好命了,希望他投胎下辈子,不要别再和我们陆家牵扯上关系,拖累我们。”
陆振华落座的时候瞥她一眼,似有不悦。
王雪琴做了一个轻轻掩嘴的姿势,很快手重新放下,两只一起搭在陆振华的单侧肩膀上,腰臀一扭,脚下一顿,颇为娇嗔地笑:“话糙理不糙,我这不都是为了咱们陆家、为了老爷您考虑嘛~”
跟随在傅令元左右的栗青稍稍觉得有点这画面有点辣眼睛,毕竟王雪琴的年龄岁数摆在那儿,连比她年轻的孟欢怕是都不会做出如此小女生的动作。
王雪琴紧接着看向孟欢,夸赞:“咱们陆家的孩子,应该像少杰那样乖巧懂事才对嘛~小孟,我这个意思,你说对不对?”
孟欢直接忽略,而问她要茶叶:“三姨太,去拿点陆爷可以喝的吧。殡仪馆里什么都没有,三姨太应该有准备吧?”
王雪琴还真被问住了。
她准备是准备了,但事先并未料到陆振华会过来,并没有针对陆振华平日的喜好。
陆振华倒是抬手道:“在外面不比家里讲究,随便吧,我坐一会儿就走了。”
王雪琴自行将此当作陆振华偏心她,有些得意的瞥了眼孟欢,好像在这一小场她与孟欢的争宠交锋中她获了胜似的,也不假手于下人,欢喜地亲自提了茶壶去重新泡茶。
陆振华转回头来便与孟欢道:“你辛苦点,等下就留在这里,到明天的葬礼为止,和雪琴一起负责,查缺查漏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虽然少骢的葬礼对公众秘而不宣,但平日里和三鑫集团交好的几个生意伙伴,我们还是邀请了。雪琴以往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内宅,对外交际远不如你,你也对那些人更熟悉些。”
孟欢轻轻点头:“公司的团队明天会再来一拨,以免某些媒体记者悄悄跟随前来吊唁的宾客进来灵堂。”
“舅舅,我也来邦忙吧。”傅令元主动道。
“她们两个再加一个雷堂主打副手,够了。”陆振华说着,给出了一张红纸,红纸上写有三个日期,“长老会挑选出来的改姓的日子,你更喜欢哪个?”
傅令元选了中间的一个:“长老会们准备的时间比较充裕。”
陆振华小有感慨道:“很多年没回老家了……”
“这次改姓的行程里有回老家么?”傅令元顺势问。
“老家早翻天覆地变了样子,哪里还算老家?不回也罢,反正我和你母亲早早就出来了。”陆振华摇头,“只是这几个晚上我做的梦里,有几个场景在以前的老家。”
“难怪陆爷说不是噩梦。”孟欢淡淡接腔。
提着茶壶走回来的王雪琴只来得及听到最后两个字,顿时满副大惊小怪的表情:“老爷做噩梦了?什么噩梦?”
陆振华明显不喜她如此一惊一乍,不悦地皱了眉。
傅令元邦忙解释:“不是,舅舅不是做噩梦。”
王雪琴长松一口气,准备给陆振华倒茶。
一旁的黑西保镖突然走过来,拿掉殡仪馆的茶杯,而换上从陆家专门带来的杯子,然后才示意王雪琴可以继续。
王雪琴微微一怔:“哟,老爷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爷在防着我怕我在茶水里下毒呢。”
笑得是有些尴尬了。
“三姨太,海叔如今不在了,没有人能再像海叔那样邦陆爷留心入口的食物,谨慎点是应该的。”孟欢提醒。
王雪琴自然附和:“我险些忘记这一茬。在外面确实不比在家里安全。”
傅令元不着痕迹地瞥一眼孟欢。
他不是没感觉到,孟欢最近在陆家更改了曾经凡事表现出不争不抢的策略,而偶尔也会和王雪琴暗中较劲,适当地表现出内宅女人的醋意。
这样的改变,无疑和她担忧自己很有可能会被陆振华“立子杀母”有关系。
傅令元即将改姓陆的事情,王雪琴也是已经知晓了的,毕竟陆宅如今由她管,陆振华通知她不能再像以前只给傅令元留一间偶尔留宿的专属客房,而要和其他人一样,一整层,让王雪琴带着宅中佣人着手收拾。
因此王雪琴一见桌上的红纸,便知和改姓的良辰吉日有关,喜笑颜开来:“阿元本就是咱们陆家的孩子,早早大姐就和我提过,觉得阿元该把姓改回来了。”
“‘傅’姓怪讨厌的,好像咱们陆家又和姓傅的那一家子有纠缠不清的关系似的。如今这好事总算给磨出来了,阿元彻头彻尾回归咱们陆家~这也算走了一个儿子,又回来一个儿子。”
旋即她扭头看傅令元:“阿元,你也该去给你母亲烧个香吧?”
傅令元眼波微动,未语。
陆振华出声,替傅令元下了决定:“是应该给你母亲烧个香。”
傅令元垂眸:“嗯,我知道了,舅舅。”
法事桌那边的动静渐渐的停下来——又一个半小时的仪轨流程结束。
王雪琴忙不迭起身去招呼。
傅令元的目光投了过去,并留意了一下陆振华和孟欢,二人的视线比他更为明显,均落在一灯身、上。
一灯携其余几位和尚也往这边过来了,双手合十躬身问候:“施主。”
傅令元静默地陆振华在几人未抵达跟前之时便也已经起身。
“大师们辛苦了,前来给我儿超度。”陆振华简单地颔首回礼。
“生死如轮转动,周而复始,无有穷尽。施主节哀。”一灯安抚。
傅令元面色无澜地当旁观者——虽然这并非他第一次见陆振华和一灯碰上面,但之前因为余岚的在场,均由余岚作为主导,陆振华基本没有作为。
那样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像是陆振华和一灯无交集,只是余岚和一灯比较熟而已。
今天不一样。
今天余岚不在。
转眸时恰与孟欢的目光碰到一起,孟欢未回避,不遮掩她刚刚就是在看他。
傅令元极轻地眯眸。
耳朵里接收到一灯正在询问陆振华:“陆夫人这一周的吃斋日没有赴约,也不曾提前告知寺里的小沙弥原因,不知陆夫人是否身体欠佳?今日倒也未见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