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找这本相册,还是和这本相册一起的银行卡?
抑或两者都是?
为什么要找?
死之前想再回顾?
还是和那些经书一起烧掉?
阮舒低垂着头,抿住唇。
顷刻,她合上电脑,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出门去了创意产业园区。
今天李茂去和华兴签合同。
阮舒在公司里坐着,感受久违的公司里各自繁忙工作的气氛,毕竟自从她去了江城到现在为止,几乎就没怎么把重心投注在公司业务上了。
曹旺德给她来电话:“大小姐,李先生刚走,合同已经签好了。”
“你亲自前往和他签的?”阮舒挑眉,其实曹旺德大可不必如此。
曹旺德谦和道:“即便这家公司不是大小姐以前创业开的,我也会亲自前来,因为这家公司值得,李先生也值得。大小姐是不是忘记了?李先生离开林氏之后,是先被我们华兴挖过来,才又辞职去给大小姐当合伙人。”
阮舒笑笑,确实险些忘了这码子陈年旧事。
另外,她特别喜欢曹旺德言语间流露出他的从商之道,勿怪华兴发展得越来越好。
曹旺德有些惋惜:“本以为能和大小姐见一见。”
“不方便,下回吧,下回我把你们几个主要负责人再集中起来开次会。”或许等她去荣城的时候是个好机会,和上回一样直接约在陈家买下的那座庄园里。杨炮等人死了,滇缅的村寨和缅甸的工厂都没了,剩余的另外一条线,被她利用来摸索青门在靠近江城的那块地方的运输路子,差不多也消耗没掉了。
陈家剩下的都是合法产业,算是……洗白了。
和曹旺德结束通话后不久,李茂也回来了公司,除了告知阮舒今天签合同时和曹旺德聊得特别愉快,还提到,这两天三鑫集团的人联系他,表示出了对公司的兴趣。
那其实就等于是陆振华看中他们这家小公司有收购之意?阮舒倒是庆幸自己先给李茂和华兴搭了桥——不管三鑫集团如今收购小公司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自身发展,她忘不了当初林氏被利用一事。
掂着心思,阮舒探询李茂真正的想法:“如果现在三鑫和华兴同时摆在你面前,三鑫的优势明显远远大于华兴。你个人的考虑——”
“两个都不考虑。”李茂回答得很快,“我本来就从来没想过阮总你会退出,也没想过去抱哪家大公司的大腿。”
阮舒看着他,也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些变故离开海城,她如今或许依旧是曾经那个冷漠孤僻的女强人……
今天天气阴,天色黑得比前两日大晴天时要快一些。回到心理咨询室时,包裹已经寄到了——是她交待二筒邦忙把她落在江城的一些重要物件寄来给她。
其中包括大熊、庄佩妤的遗物,还有傅令元在海城时送给她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刺猬项链。
在二楼碰到马以,专门在等她,提醒她道:“我一个小时后出门去警察局等褚翘下班。”
“好。”阮舒点点头,抱着已经被她拆了包裹的大熊回自己的三楼。
大熊摆回到床上之后,才觉得整个房间完整了。
出门前,阮舒特意去翻出她自己许久没用但被傅令元糟蹋掉不少的橙花精油,往身、上擦了适当的香气。
从洗手间出来后经过桌子前时,阮舒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有一会儿,也盯了相册有一会儿,然后把电脑暂且阖上了,并将相册塞进自己的手提包里。
庄爻就站在她的房间门口。
阮舒走出去的正要交待两句,庄爻率先道:“我会邦姐看着的,大概到了该睡觉的时间,给你熄灯。”
虽说马以报过警之后,陆家的手下没敢在出现在心理咨询室外面,但还是谨慎些,做戏做全套,得假装她没出门。
“麻烦你了。”阮舒点点头,自行下楼。
马以已经在车库等,阮舒其实没有迟到,但终归是比他晚,说了句“抱歉”,坐到后座里。
两侧的车窗玻璃从外头自然看不到里头的,要避开的是前方的挡风玻璃。
阮舒蜷缩了身体,将自己的身心隐藏在椅背后,并且拉了拉自己挡在脸上的围巾。
一切准备就绪后,马以启动车子,从心理咨询室出发。
很顺畅地就抵达了和栗青约好的某个地方,而且是提前到达。
马以是走到哪里都带着东西看的人,一点也不无聊。
阮舒从后面瞥见他在浏览的其中一页纸显示着一张黑白灰暗的照片,照片上的几个儿童均眼神空洞,有些吓人,她起了兴趣,问他要:“是机密文件么?不是的话能抽几页给我看看么?”
“是机密文件的话,现在不可能被你窥探到那么多。”马以回过头来,没有马上给,而问,“是我上回和你聊的实验话题。你确定要看?”
虽然上回乍然之下她确实觉得颇为毛骨悚然,但既然是和调查阮春华有关,她的兴趣愈发浓了:“是你说的那个实验的资料?”
“不是。”马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心理学史上本来就有不少残酷而不人道的实验,就是我之前说过的,有些现在看来违背人性和人伦的研究,或许在将来才会被大家理解。”
说话间,他已选了四五页递给她,继续道:“这些就是前人已经做过的,或许某种程度上来讲给予了我们后人珍贵的实验数据,但至今存在争议,因为它们的实验方式是对实验者人性的拷问。”
他的话让阮舒的心头感到沉重,而她翻阅了资料的内容后,心情更加沉重。
首先是她刚刚瞥见的那些眼神有些吓人的儿童的图片,出自一个被称为“孤儿怨”的恶魔研究,一位语言学教授,从孤儿院领出二十二名孤儿到自己的实验室里,对外名义上进行关于语言能力的治疗,结果原本正常的儿童经过实验之后产生严重的沟通障碍。
然后有拿监狱囚犯当实验体研究身份认知互换的“斯坦福监狱实验”,拿不满一岁的孩童研究条件反射的“小艾伯特实验”,拿学生测试服从行为的实验……诸如此类。
对人类尚且如此残忍,更遑论以动物作为实验体。
阮舒越看越心寒,想起那日和马以交谈过后,她以门外汉的身份去搜索过某些资讯,见过一种说法:现在心理学研究主要偏向是在于控制人。
当然,这一言论遭相关专家斥责,因为它有抹黑心理学的嫌疑。
但浏览马以提供的这些已活生生存在了的实验,阮舒不禁想问马以一句话:“为了战胜对未知的恐惧,你们是不是都得先化身魔鬼,用黑暗来驱逐黑暗?(原话的出处忘记了,等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