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被叩响的时候,她一个激灵从影像的内容里晃回神思至现实中,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原来天都黑了。
“姐……?”庄爻的呼唤伴随敲门声传入。
阮舒点击暂停键,起身去开灯,然后应了门。
庄爻打量她,确认她无恙,问:“我买了晚饭,要一起吃么?你在屋里闷一整天了。”
“没事,我不饿。”阮舒告知,“我冰箱里有褚翘先前从马以那里搬来给我的一些食物,我吃过了。”——前一半是真话,最后四个字是假话。
庄爻盯着她的黑眼圈,颇为无奈:“姐,那些东西可以慢慢看,你注意休息。你要是再没日没夜,我就把东西收回去了。”
“嗯,我知道。”阮舒有求必应似的点头。
庄爻最后提醒:“姐你的手机是不是没电自动关机了?有人给你打电话,打不进来。”
阮舒捋了一把头发,显得有些颓疲:“嗯,好,我去看看手机。”
没再有其他事,庄爻下了楼。
阮舒便也关上门,后背抵在门板上,抬手揉了好一会儿的太阳穴,然后去拿自己的手机。
确实,搁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耗尽电量给自动关机了。
把手机和充电器带到床头,连接好后,阮舒就是躺倒在床上,想等手机够电开机。
上方的灯光太亮,她抬起手臂遮挡在眼睛上。
貌似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她恍恍惚惚地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出了自己的身体。
眨眼间,她置身于林宅的那个佛堂之中。
一切均是无声的,只有画面。
她看到傅令元刚和庄佩妤交谈完毕离开了佛堂(第159章)。
庄佩妤独自一人跪在蒲团上,盯着佛像发了许久的呆,然后继续念经,把手里的那串佛珠捻动得特别快速。
她看着庄佩妤就这样不断地念经,好像要把自己往后不能再念的经尽最大的努力能补多少补多少。
时间以成倍的速度流逝,窗外的天色随之从黑到白。
庆嫂敲门进来给庄佩妤送早饭(第184章)。
庆嫂没发现庄佩妤其实跪了一整夜,放下饭菜后便离开。
庄佩妤在此之后约莫十分钟,停止了嘴里的念念有词,停止了捻动佛珠,睁开了眼睛。
即便庄佩妤已经习惯了长年跪坐,经过这一夜,也没能马上起身。
她看到庄佩妤伸直了腿坐在蒲团上,捶捶揉揉好一会儿,总算得以站起,但走路的姿势显示出庄佩妤的腿还是麻的。
但庄佩妤不是去吃饭,而是去书架前,把书架上的一本本经书取下来,堆放到桌子上,然后去角落里将偶尔会用到的火盆拿过来放到红木桌旁。
庄佩妤开始撕经书,一页一页地撕下来铺在火盆里,到一定份量之后,用打火机点燃。
火舌吞噬纸页,火苗的光映红庄佩妤的脸。
庄佩妤的视线十分呆滞,手中继续撕着经书,倒能保持经书依旧是一页一页完整被撕下来,完整地消失在火焰里。
像在提前给她自己烧纸钱……
庆嫂又进来给庄佩妤送午饭。
庄佩妤已坐在桌前抄经文。
庆嫂闻到满屋子烧纸的气味,放下午饭,去邦庄佩妤开窗户通气,然后看到早饭庄佩妤没怎么动,便对庄佩妤说了几句话。庄佩妤一一作答,庆嫂退出了房间。
庄佩妤继续抄经文。
庆嫂进来给庄佩妤送晚饭,看到午饭也没怎么动,叹息着摇了摇头,退出了房间。
夜色浓黑,庄佩妤放下抄经文的笔,带上佛珠,重新跪到佛祖面前的蒲团上,开始新一轮的念经。
和前一夜一样。
窗外的天色又从黑到白。
日子也在重复前一天。
再一次夜幕降临之前,庄佩妤对前来送晚饭的庆嫂交待接下来要闭关(第184章),不要再送餐,不准来打扰。
庆嫂离开。
庄佩妤去把从书架上搬下来的那些剩余的经书全部烧掉。
烧得差不多时,庄佩妤又起身,进去与佛堂相连通的那间睡觉的屋里。
半晌,她才看到庄佩妤从屋里走回佛堂里,却是又走去书架。
书架上的经书已被搬空。庄佩妤又蹲身,打开了书架下方的柜门。
顷刻,庄佩妤站起,转身到红木桌前,整理桌面上的物件。
更准确点来讲,是状似在整理桌面,实际上更像在找东西。
不要问为什么,她就是知道,她就是知道庄佩妤其实是在找东西。庄佩妤在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让自己慌张而已。
然后庄佩妤往门口的方向走,应该是要出门。
门都打开了一条缝,庄佩妤又停下了动作,低垂着头颅,不知在想什么。
一两分钟后,门重新关上,并且看庄佩妤最后那一下动作,应该还顺手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然后庄佩妤走了回来,落座到红木桌前,眼神虚虚地放空,然后,落泪了。
那么地真切,好像在看着她。
非常地难受,心头如同被蒙上保鲜膜,一层接着一层地覆上来,不停歇,似非到人窒息为止一般。阮舒猛地睁开眼睛,被上方的灯光刺了眼睛,下意识地偏侧过头,确认原来自己是睡着了,在做梦。
在梦中将关于庄佩妤死前的某一段场景回顾了一遍。
闭上眼睛又躺了一会儿,阮舒从床上坐起来,想起自己原本是在等手机充电。
而不小心睡过去之前一点电都没有的手机,现在已经充满百分百了。
阮舒翻出来电提醒,看到栗青的号码,想想褚翘早上和她说,今天傅令元能被放出来,便确认,这就是庄爻提醒她手机关机有人打不进来的“有人”指的是究竟是谁。
她回拨了栗青的号码。
接起电话的人却是栗青,压着嗓子道:“阮姐,你稍等啊,陆爷派来给老大的家庭医生马上就能走了!十分钟!噢!不!五分钟!五分钟后老大就能听你的电话了!”
“嗯,”阮舒表示理解,“我知道了,那我先挂掉,五分钟之后再打。”
“阮姐,你不直接这样在线等着吗?”
“不用,我先挂断,等下打他的手机号码。”说完这句,阮舒才记起来问栗青确认,“他手机回他自己手里,能用吧?”
“能!能!能!”栗青连说三声,这才放心地和阮舒结束了通话,回到客厅里。
客厅里,医生的离开比栗青所预估的五分钟还要早了两分钟。
傅令元没有亲自送,派了赵十三代表他。
栗青见状忙不迭上前搀扶傅令元,陪同他一起上楼,并告知阮舒两分钟后会往他的手机重新打进来。
傅令元紧赶慢赶赶回三楼的卧室,关上门,带着手机上到床上,摆好接电话的最帅姿势,盯紧手机屏幕,等待阮舒的爱心来电。
然而……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也过去了……
手机就是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傅令元检查了一遍明明手机好好的不存在任何故障,还发消息问栗青确认是不是没打到栗青那儿,最后琢磨着会不会是床上的信号不太好,便从床上爬下来,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握着手机伸长手臂到窗户外面。
楼底下赵十三恰好抬起头,看到傅令元的身影,傻住了。
老大在干嘛?
实践出真知。
为了求得答案,赵十三依样画葫芦了一下傅令元的姿势,歪着脑袋恍然大悟:噢,老大大概是奥特曼准备变身了……
“……”
尚不知自己被赵十三模仿去了造型的傅令元已经意识到并非手机信号的问题,而根本就是阮舒还没打过来。
要换作平常,傅令元早自己打过去了,可他纠结的是,他更希望是阮舒打过来,否则哪里还是她给他的爱心电话……
踌躇再三,傅令元还是决定……他给她打爱心电话吧……
结果却是……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