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元转脸看他,薄唇微抿:“你一个人能行么?过来之前不是还在哭天叫地的?”
“也不算哭天叫地啦。”陆少骢有点讪讪。
傅令元深凝眉:“你放心,我倒是有点觉得不放心,尤其舅舅的葬礼。”
小雅相当体贴:“傅先生,我真的没事,你要是特意因为我这样,我会很愧疚的……”
眼里的水波泛滥得厉害,盈光湛湛。
陆少骢从他站着的角度看过去,衬着她小巧而此时微微泛白的脸庞,格外叫人怜惜。
定神一看傅令元,他回神,很想打自己两个耳光让自己清醒——怎么阿元哥都在场,他还对小雅嫂子生不该有的想法?
陆少骢忙不迭告辞:“行了阿元哥,就这么决定了~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陪小雅嫂子~你跟着我熬夜我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反正天都亮了,我也做不了多少事了,干脆眯一会儿,就去看看老陆的遗体遗容整理得怎样了。”
傅令元略有犹豫,最终还是点了头:“好,那你自己辛苦点。”
陆少骢快速离开,走到外面的过道上,才感觉没有了属于小雅的气息。
歇两口气,他转回头看病房门,脑中禁不住在想,现在里面只剩他们两个人,小雅嫂子肯定不会再害羞拘谨,那么是不是会梨花带雨地在阿元哥的怀里委屈哭泣……?甚至有进一步更亲密的动作……
“少骢。”
熟悉的嗓音打算了他的思绪。
陆少骢应声回头,正撞上余岚满面恼怒的冷色。
猜到她在恼什么,他只觉得扫兴,可一想到不能让小雅受牵连,他立刻迎上前,出言关怀:“妈,你是没休息?还是这么早就又起来了?是听说小雅嫂子受伤?”
他亲昵揽住她的肩:“小雅嫂子已经没事了,阿元哥正在里面安慰她,我们就不要进去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了。”
倒是一下子把余岚给堵住,顿了一顿之后,她还是没忘记教训:“你上赶着来这里又是干什么?”
“妈,我哪里上赶着了?”陆少骢皱眉,“于情于理我本来就该过来看她,而且我是和阿元哥一起的。你现在就是自己瞎想想多了!以前怎么就不见你说?”
他其实也没搞得十分不耐了,烦躁地一甩手:“我去做事情了!你爱怎样怎样!”
余岚站在原地,从陆少骢的背影收回视线,看向小雅的病房,没有进去,转身回她自己那儿。
…………
病房里,虽知傅令元不会相信她,小雅依旧战战兢兢地为自己辩驳:“傅先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我会把自己搞成这样,我真的只是想给自己削个水果而已……”
傅令元没说话。
“我已经决定要走了的。我愿意听从傅先生你的安排。”小雅轻咬唇瓣,提着心,“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没办法马上离开了。请傅先生再多保我一两天。”
收着傅令元的眼神,她马上又改口:“一天!或许多等一天也可以!我会尽快让自己好起来,就回我的老家!”
傅令元还是没说话。
反倒是栗青从外面叩门进来传话:“老大,陆夫人正在找你。”
小雅浑身一抖。
傅令元先问栗青:“夫人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没有。”栗青摇头。
傅令元淬着冰冷的眸子转回来看小雅,问她:“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小雅抖得愈发厉害,手指攥住傅令元的衣袖,哀求:“傅先生,救我……我明天就走,真的!明天!今天我是真的受伤了需要在医院里chuan口气!”
“而且……而且……”她小心翼翼地觑他,低低道,“而且今天这情况,你可能也不方便让我突然消失了……”
傅令元冷冷一哼,站起身。
“傅先生!”小雅抓住他的衣摆,仰脸看他,“你会救我的,是么?”
傅令元居高临下,轻飘飘一瞥自己被她揪住的衣摆:“你不放手,我就真不邦你了。”
小雅即刻松开,喜极而泣:“谢谢傅先生!谢谢傅先生!”
她没赌错!她就知道!傅令元根本不是狠心的人!
…………
原本这一出是故意安排栗青恰点进来吓唬小雅的。
走出病房后,傅令元被栗青告知余岚是真的在找他。
这自然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小爷现在在哪儿?”傅令元问。
“回去做事了。”栗青知道接下来的安排,嘿嘿地笑,“老大,你放心,我和十三会办得妥妥当当的,毕竟是给老大你戴绿帽子这样的大戏。”
傅令元眯起眸子,横过去一眼。
赵十三原本是缩在栗青身后的,因为小雅把酒店的人给招来时,他险些以为他又把事情给办砸了。
还是栗青安慰了他,小雅这不过就是有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罢了,他安下心。这会儿也站了出来,紧跟在栗青后头栽脑袋。
傅令元没耽误时间,长腿迈开步子。
…………
余岚今次直接坐在套房的客厅里等他。
傅令元进去时微微一怔,不免体贴地拿过沙发另外一边的薄毯顺手带给她披上,尔后致歉:“让舅妈为我的事Cao心了。”
直接点名了他知道她找他为何。
余岚也不隐藏自己对这件事的关心:“刚本来过去找你,想想最后还是没进去打扰你们。你前头才和我说要找小雅问清楚,后头就传来小雅受伤,叫我怎么能不担心你?”
“对不起舅妈。”傅令元继续道歉,然后默住,没下文。
他的情绪明显和往常不同,余岚陪着他沉默数秒,尝试问:“阿元,不要吓舅妈,看你这样子,小雅该不会……真的出问题了吧?”
傅令元面露挣扎之色,半晌后才开口:“舅妈,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没什么脸面和你说。自己的女人出了问题,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舅舅。这件事我会处理清楚的。”
“怎么会这样?平常小雅一有空,也来我这里邦称的,明明那么好一个孩子……”余岚有点不敢相信,旋即斟酌着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傅令元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住,神情复杂,安静两三秒,说:“我还没想清楚……”
余岚表示理解:“你啊你,舅妈知道,对女人总是容易心软,何况她还是跟过你的。”
“对不起,舅妈……”傅令元又道歉。
“不用说对不起。”余岚抓过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阿元,你是男人,牵扯后宅女人这类的事情,确实没经验,也为难。你也不该费心思在这里,而应该和少骢一起专心在三鑫和青门。这样吧,小雅就交给舅妈来邦你管教,怎样?”
…………
树木遮蔽,而夜里雾气重,且这个默默无闻的村寨在整个镇里的位置是最偏的。
等到有人注意到映天的火光去报了警,消防官兵赶到时,所有的竹楼湮灭于火海中,全村的村民则似睡死了一般,竟无人察觉。
陈青洲遥遥注视,记起他在靖沣遭遇围剿的那日,于众人眼中,同样是葬身火海……
本以为他这一生所犯之罪,截止至那日为止。
可今天,他一下子又背负了一百多条人命……
“二爷。”
荣一的叫唤拉回他的思绪。
陈青洲转过身体收回视线没再看:“走,去收拾面甸那边的工厂。”
山那侧的大火剩余烟升腾,山这边天际的鱼肚白渐渐露了红。
…………
虽然她失踪了,但之前庄家派往滇越接她的私机并没有回去江城,依旧坚守,倒方便了这下子直接来滇缅接她,节省了路程和时间。
坐上飞机以后,阮舒以为自己不过眯了一小会儿,结果等睁眼,已是两个小时后,飞机安全降落海城临省的某个飞行俱乐部。
很巧,恰恰好就是早前营救黄金荣行动中的那个俱乐部。
没想到会再来,而且中间间隔的时间并不长。
当时是离开,却未能成功带走她想带走的人。
今次是到来,希望能顺利见到她想见的人……
庄家家奴非常靠谱,办事效率也高,阮舒很快坐上商务车。
而她在车上也没闲着,先通过视频和族里的二叔公通了话,定了庄家的人,当然,也是为了能更心安理得一些地享用来自庄家对她的支持和邦住。
结束视频通话后,面对的便是庄家公司的几份紧要文件——这些都是戴着人皮面具的替身无法做的事儿。
庄爻见状皱眉把笔记本电脑从她面前拿开,阖上:“姐,你用得着这么着急么?趁着空隙应该再去睡会儿。”
“我已经睡精神了。”阮舒无奈一笑,“该抓紧时间去休息的人是你吧?”
庄爻晃了晃手里的跌打酒药瓶:“我先邦你的脚匀个药再睡。别到时候得我由我背着你去见他。”
阮舒:“……”他这是已经厌烦了一而再再而三费力气背她么?
“脚。”庄爻示意她。
阮舒将手上的那只自行脱了鞋,抬起搁到椅座上,顺便问起他:“阮春华知道你的行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