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回头,就见陈青洲走上前来,脚尖示意那支掉落于地的注射器,继而重新掀眸子看着李叔和彭师傅,语调淡淡:“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谁都听得出,他在明知故问。
李叔默住,没有吭声。
彭师傅则尚沉浸在诧异和震惊之中,用缅甸方言坚持探究:“二爷,你还活着?”
陈青洲的语音含着一贯儒雅的笑意:“彭师傅以为自己现在看到的是鬼魂?”
“二爷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彭师傅又问。
“命大。”陈青洲回答得相当简单,显然不愿意细聊。
李叔也问:“二爷既然活着,为什么一直不出现?”
“我在养伤。”陈青洲依旧简明扼要,继而带淡淡嘲讽,“倒是能顺便看一看,如果我不在了,大家会怎样。结果,”他略略停顿一秒钟,“挺让我失望的。”
彭师傅和李叔二人的表情瞬时皆微妙。
“二爷,”李叔又开口狐疑,“当初陆家不是非致二爷你于死地?”
“现在的重点是我的死活?”陈青洲反问,显然在制止李叔继续追究。
旋即他弯下腰身拾起注射器:“现在的重点是,你们想对她做什么?”
彭师傅虽身、上处处是伤,眼下手掌亦在不住滴血,但底气还在,回答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们也不想这样对待大小姐,是大小姐太过分。”
庄爻的神情难看得可怕。他对陈青洲是有意见的——若非陈青洲有所要求,早在掷出第一支小刀时,他就打算直接要了彭师傅的命!
而彭师傅竟然还在以告状的口吻问:“二爷,你知道不知道,大小姐想要干什么?”
“我已经听说事情的原委了。”陈青洲点头,“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彭师傅面露喜色。
阮舒眉心极其轻微地皱一下。
陈青洲似和她心有灵犀而有所察觉,与她短暂地对视了两秒。
然后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望向后方显露出一个角的罂粟田,口吻颇为落寞和伤感:“看来我的话,你们并不放在心上……”
“抱歉,二爷,”李叔先表达了羞愧,随后算是为他和彭师傅辩驳,“我们都是为了壮大陈家。”
陈青洲却好像根本没想责备他们,反而问起他们:“长得好么?”
彭师傅自然是热衷回答的:“很好。今年的收成应该会很好。”
“嗯……”陈青洲略略颔首,视线掠过彭师傅的伤口,建议道,“先去处理伤口,你不能再继续流血了。我们都不要在这里干站着了,回村寨再聊。”
李叔迟疑:“二爷,我们这样绑架了大小姐,你不怪我们?”
陈青洲平和一笑,并未正面回答,而道:“我很了解你们。”
李叔盯着他,若有所思。
陈青洲已然转身,朝阮舒招手:“走吧,小阮。”
这个几乎专属于他对她的称呼,再度令阮舒晃神。
无数的回忆以浮光掠影的方式簌簌闪烁于脑海中。
阮舒凝注他的面容,只觉内心深处有一股暖流自发地往外涌,一路涌上她的眼睛,从而不受控制地泛出潮意。
“受伤了是么?”陈青洲走来他跟前,半蹲下身体查看她的脚,再重新站直,映入眼帘的便是阮舒发红的眼眶。
“对不起。”陈青洲伸出手,掌心轻轻拍上她头顶,“这半年来陈家的重担全部落在你的肩上,辛苦了。现在哥回来了,你可以不用再那么累。”
阮舒抬起手臂,摸上他的脸。
然后又抬起另外一只手臂,摸上他的肩。
“你没死?”即便李叔和彭师傅都已经问过,阮舒还是想再亲自确认。
陈青洲笑了,不厌其烦地认真回答:“嗯,哥没死,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