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2 / 2)

陛下愿意带和亲王来这里,说明陛下还对和亲王留有一丝余地,若此事真与和亲王无关,看在皇后的面上,陛下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和亲王。

此时被关押在天牢的刺客早早已经没有活着出去的打算,但是当他们看到和亲王也被皇帝带进来以后,几人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刘半山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心里一沉,看来这事真的与和亲王有关。

“你们……”和亲王看到这些刺客,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我不是让你离开京城,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回来了?”

“和亲王,您没听说过什么叫人为财死?”一个刺客开口道,“你给兄弟们那点银子,能够什么使?戾王为人虽残暴,出手却大方,银子、房子跟女人,兄弟们跟着他样样不缺,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去那些穷乡僻壤之地过苦日子?”

“既然你已经成了新朝的王爷,就不要管我们这些兄弟了,我们也不想跟着你这种没有骨气的主子。”

和亲王面色苍白地看着这些刺客,这些人都是从小陪伴他的死士,说话的这个,因为他在背上中了一箭,养了一年多才缓过元神。还有一个,因为他断了三根脚趾一只手臂,其他几人对他也是忠心耿耿,恨不得以命报之。这些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蒋洛,做出这种事情?

和亲王忽然想起进宫前石氏的反应,他怔怔地看着这些人,半晌才用沙哑的嗓音道:“是不是石氏让你们去做的?”

几位刺客齐齐变了脸色,倒是刚才说话的刺客再度开口,“和亲王真有意思,你嫌王妃人老珠黄,休了她便是,怎么把这种黑锅也给她背?好歹是一夜夫妻百夜恩,您这样未免太无情了些。”

这个刺客话里话外都在埋汰和亲王,但是每句话都把和亲王摘得干干净净。

班婳就算对阴谋算计半点不感兴趣,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过来。这些刺客十有八九是石氏借用表哥的名义召集起来的,刺杀事件败露以后,这些对表哥忠心耿耿的刺客死也不愿意连累他,所有一口咬定他们都是蒋洛的人。

反正蒋洛缺德事做了那么多,多背一口黑锅,也没有关系。

班婳能够想明白的事情,容瑕更是猜得到,他不想看这种主仆情深的场面,直接道,“和亲王,朕带你去见一见戾王。”

刺客以为容瑕是想让蒋家两兄弟对质,都松了口气。

看来成安帝真的有些怀疑戾王,这样他们也就放心了。

去关押戾王的地方,要途径其他天牢。路过天字七号牢房时,班婳看到关押在里面的中年妇人,停下了脚步。

这个人是浣花阁的老鸨,也是杀手楼的楼主,除去华服金钗以后,她看起来老了不少。

老鸨也看到了班婳,她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对生死已经置之度外。

班婳轻笑一声,抬脚便走。倒是老鸨在听到她这声轻笑以后,猛地扭头看了过去,只能看到班婳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的背影。

她想着关在更里面的长青王,再也平静不下来。

再好看的男人,长时间不洗漱不换干净衣服,也与街边的脏人懒汉没有差别。长青王曾有张俊秀的脸,但是班婳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头发打结,浑身脏污的男人。

什么风度,什么贵气,都化为了烟云。

“长青王,”她站在牢门外,看着双手乌黑的长青王,声音平静道,“我心里有个疑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解答?”

容瑕与和亲王停下了脚步,容瑕看了眼班婳没有出声。

大约是关在天牢的日子太久了,长青王整个人变得暮气沉沉,再无往日的风流倜傥。他看了班婳几眼,声音平静道,“问吧。”

“当年那只会说皇上万岁的八哥,是有人故意陷害你,还是你演的一场戏?”

“没想到乖侄女还记得这件小事,我都快忘记了,”长青王得意地笑出声,“出生于皇室,真真假假又何必执着,表侄女尚有几分赤子之心,倒是一件幸事。”

他黑黝黝地目光落到容瑕身上:“只盼后宫长长久久的生活,不会埋没你这份性情,让你变得与那些女人一样,苍白死寂。”

容瑕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人啊,最稀罕的一颗心,最不值钱的也是一颗心,”长青王低笑出声,“但愿好侄女这辈子永不后悔,一笑到老。”

“承你吉言,”班婳微笑着点头,“表叔可要好好活着,这个天牢宽敞透气,多住几年,你便习惯了。”

长青王脸上的笑意僵住,他瞪大眼看着班婳,就像是在看可怕的怪物。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大概已经心里有数,表叔不用为我解答了,”班婳笑颜如花,眼角眉梢都是灿烂的颜色,“请表叔好好休息,到了这里,你就不用操心朝堂争斗阴谋诡计了,多好呀。”

刘半山:不,他不会觉得好的。

和亲王:表妹的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性格。

容瑕握住班婳的手,他没有说任何辩解或是承诺的话,但是却不顾四周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地、紧紧地把班婳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刘半山摸了摸鼻子,这里是天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身为帝后的这两人,就不能在重犯面前彰显一下帝后的威严吗?

这么手牵手,黏黏糊糊的,就跟出来游玩似的。

陛下变了,再也不是当年沉稳大气的陛下了。刘半山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当年他跟随陛下的时候,陛下还是弱冠之年,但是行事手段却已经无人能及,引得无数人折服。

他年幼时听母亲提过,这个世间没有完美无缺人,若是有,这个人一定活得不会太开心。

小时候他不明白,直到投入陛下麾下,眼看着陛下冷静地安排一件又一件的大事,才懂得了母亲这句话的意思。陛下处处算计,步步谋划,任何人任何事在他眼里只分两类,一类是有用的,一类是没用的。

唯一的意外就是静亭公府。

那时候皇后娘娘还只是一个乡君,却鞭笞云庆帝钦点的探花,还闹到了朝堂之上。文人的嘴何其犀利,皇后娘娘得罪了文人,哪还有什么好话给她?

但是在这个时候,陛下竟然站了出来,他不是与文人们同仇敌忾,而是帮着皇后娘娘说话。

当时他只以为这是陛下有意交好班家,并且知道云庆帝喜爱班皇后,才会帮着班皇后辩驳。现在回想起来,只怕陛下那时候对班皇后,已经有些许好感了。

再后来杜九查到班家与武将们私下有来往,甚至连兵部尚书赵玮申也常给班家传递消息,陛下当时是云庆帝的密探队长,却没有把这个消息交上去,而是压了下来。

若陛下把这个消息递上去,就算大长公主有办法洗清云庆帝对班家的猜忌,班家也不会从伯爵升为国公,班皇后也不可能从乡君变为郡主。

他只当陛下有意拉拢班家,利用班家在武将中的地位,所以才会帮班家一把。事实证明,这真的是他想多了。陛下不仅没有利用班家的人脉,甚至还帮班家把事情抹得干干净净,就算是多疑的云庆帝,也看不出半点不妥。

无情的人,一旦动感情,那就是枯木逢春,老房着火。不摧枯拉朽,心甘情愿奉献一场,那便不叫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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