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班将军一道去看望受伤的将士了,”杜九怀里抱着剑靠墙根站着,见赵仲出来,“石晋那里你说动了没有?”
“我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很忠于朝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效忠主公,还说他们有旧怨,”赵仲皱眉,“你一直跟在主公身边,可知道主公与石晋的事情?”
杜九面上露出恍然之色,他伸手拍了拍赵仲的肩膀:“赵兄,此事非你之责,石晋若是不愿意,便罢了。”
“那你总该让我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赵仲更加好奇了。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杜九摇头,“赵兄的好奇心不要太多。”
这话要他怎么说,说石晋对班将军有意思,他们家主公心里不高兴?身为主公近身侍卫,他靠的不仅仅是身手,还有脑子。
班婳与容瑕探望伤兵以后,就去看士兵们操练,这一大堆士兵里面,还能见到一些穿着朝廷盔甲的士兵穿插其中,这些人身上的铠甲大多破旧节省,护胸镜只有薄薄一片,别说护住从前方飞来的箭,就连一把匕首就能穿透。
这些朝廷军被抓后,原本还有部分人在抵抗,可是在容家军吃了一顿早饭以后,抵抗力度就小了很多。
班婳与容瑕过来的时候,午饭正要开锅。窝窝头与稠粥一桶桶被抬了出来,被抓住的朝廷军也是一样的待遇,只是容家军有两样配菜,他们只有一样。
不过他们仍旧非常满足,因为里面有油星儿,运气好的,还能从菜里找出一块肉来,这让多日不见油星儿的他们,恨不得揣在兜里,每顿饭的时候才摸出来舔一口。
窝窝头做得很粗糙,稠粥也是用陈米煮的,不过没有异味,吃进肚子还是热的。
班婳见朝廷军蹲在地上,捧着大粗碗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虽然与这些士兵们打成一片,但是这些吃食她却咽不下去,粥勉强能喝几口,尤其是这吃着卡喉咙的窝窝头,她尝了一次,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主公!将军!”有用饭的士兵发现他们,纷纷起身行礼。
“都好好吃饭,”班婳板着脸道,“谁也不许起来行礼,再敢起来我就把你们拉到台子上去踹屁股!”
将士们哄堂大笑,不过有了这句话以后,他们确实放得更开了,一边偷偷扒拉碗里的粥,一边偷偷看班婳与容瑕。
容瑕早就知道班婳平日里与将士是如何相处的,在与普通士兵的相处方式上,容瑕自认比不上班婳有魅力。听到班婳说这么粗俗的话,容瑕也没有什么不适应,他刚开始听见的时候,还有些震惊,现在早已经习以为常。
更何况士兵们也更适合这种交流方式,他也就不去对婳婳的做法指手画脚了。
在军营中,婳婳不太管他如何与谋臣相处,他也不会干涉婳婳的行为做事,这是他们对彼此的尊重。
容家军放得开,朝廷军就有些束手束脚了,见班婳与容瑕走过来,他们捧着碗一时间不知道该站起来,还是继续埋头苦吃。
今天一大早醒来,他们就像被蚂蚱一样捆在了一起,外面全被叛军围了起来,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带了过来。
一万多人,明明很多人没有被捆绑,也老老实实地被带了过来,老实得让容家军的将士们都有些心疼。
“所有人都一样,该吃饭的好好吃饭,”容瑕见朝廷军畏缩麻木地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我与主公只是过来看看大伙儿吃得如何。”
“将军,”火头军的头头嬉皮笑凑了过来,“咱们的伙食虽然比不上自家做的味道好,但绝对管饱,您放心。”
“能管饱就好。”班婳满意地转头,看向容瑕,“主公可还要看看?”
“罢了,我们若是在这里,他们也不用好好用饭,”容瑕拱手道,“各位将士们辛苦了,我容某无以为报,只能以礼相谢。”说完,对着全体将士行了一个深深地揖礼。
“主公!”这些耿直地汉子们红了眼眶,“我等誓死为百姓而战,誓死为主公而战!”
呼声震天,这是一群热血汉子的坚持。
朝廷军怔怔地看着这些人,不知道是被这吼声吓住了,还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迷茫。
军营很大,总共分了几个大营区,容瑕与班婳依次走了一遍后,班婳才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她骑在马背上,“你让人迷惑了长青王的视线,是准备从后面突击?”
“知我者婳婳也,”容瑕点头道,“长青王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也是一个十分多疑的人。”
“也是一个自以为了解你的人?”班婳补充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长青王府中那只被拧断脖子的八哥,你说究竟是谁教八哥说的那句话?”
“是谁教的已经不重要,”容瑕看得很透彻,“重要的是,长青王有意让你们看到这件事。”
看到的人越多,就越显得他无辜,尤其是看到的还是班婳与班恒,这对忠于云庆帝的姐弟。
班婳忽然想起,当时外面确实有一些关于长青王的传言,长青王这么做,或许是以退为进,让云庆帝相信,有很多人再针对他,他是无辜的受害者。
当觉得一个人可疑的时候,就觉得他处处可疑。班婳又想起前年秋猎时,她与蒋洛再猎场发生争执,最后长青王斥责了蒋洛两句,当时蒋洛没有反驳,那时候她只以为蒋洛在长辈面前有几分收敛,现在却觉得那不是对长辈尊敬,而是因为长青王 是他背后的支持者。
长青王选择在背后支持蒋洛,恐怕也不是因为他看重蒋洛,而是蒋洛脑子不灵光好糊弄,长青王野心勃勃。
“真没想到,长青王竟然也会是这样的人,”班婳与长青王私交虽然不多,但一开始她对长青王的印象很不错,“看来我的眼光不好,识人不明。”
“谁说你眼光不好,你连我都找着了,这多好的眼光?”容瑕一本正经道,“这话我可不同意。”
“这个时候还不忘夸自己,真是不要脸皮,”班婳白了他一眼 ,拍了马儿屁股一样,让马儿跑得更快。容瑕赶紧跟上,总算在临时府邸前追上了。
现在早过了午时,护卫把两人的饭菜端了上来,班婳端起碗就吃,倒也没有挑挑拣拣。
“婳婳,让你受苦了。”
一刻钟后,容瑕看着班婳空荡荡地碗里,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知道我辛苦,以后就对我好点,”班婳端起凉茶漱了口,擦干净嘴角道,“我们准备什么时候拔营?”
现在青松县被他们牢牢控制,除了他们想让长青王知道的消息,其他消息一概传不出去。也许这个时候的长青王还在永州的河边打着消耗战,全然不知容瑕已经带了大部分将士来了青松县。
“明天的天气好,宜出行。”容瑕转头看着班婳,“不过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说。”班婳把头盔放到一边,身上沉重的铠甲也脱了下来,束发的头冠一取,一头青丝便披散了下来,她整个人就像只慵懒的猫,没有骨头似的趴在榻上。
容瑕的视线忍不住往她身上溜,可是想到自己要说什么以后,又严肃起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以身试险,我会很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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