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筹划不足,当时魏语凝贸然出手,魏太后只想借机拉林氏下手,却没想到这蹄子运气这般好,连老天爷都站她那边,旁人使的心机都成了白费。
到底还是功亏一篑。
魏太后沉吟片刻,叹道:“罢了,算她福气好,这一仗哀家只能认输。”
不多时,魏安领着一位畏畏缩缩的小太监来到太和殿,据他说,是长乐宫派他来的。
楚镇冷笑道:“母后究竟有何事要你向朕禀报?”
小太监畏怯的向上看他一眼,接着忙垂下头去,嗫喏道:“是关于先前太后娘娘中毒之事,其实林主子是被冤枉的。那盒点心并没有毒,是小人忘了长乐宫西殿的木器新上过漆,上头皆覆盖有一层桐油,小人却没主意就将东西放在上头,想来就是那时沾染上的……不想惹得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小人实在该死!”
楚镇目光低沉,“你既明知犯了错,为何早些不来回禀?”
小太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直至额头破皮显出红肿,这才哭丧着脸道:“小人生怕太后娘娘责罚,因此才始终未敢承认,可小人实是无心之过,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说完又是三个响头,再抬起来时,鲜血都从额上滴落下来。
魏安见皇上满面嫌恶,他是最擅长体察圣意的,因示意大殿边上站着的两个侍卫,“把这人拉下去吧,省得脏了太和殿的地板!”
这人的性命自然是保不住了,看来太后娘娘有意拉此人出来顶缸,也不知寻了什么做威胁,但既然敢做,他自然须有胆量承担相应的后果,这是他自找的。
只是太后那边……魏安小心翼翼地抬头,见皇帝眼中阴翳之色愈发浓重,倒也不敢多说什么。
半晌,才听楚镇静静说道:“如今秋夜渐长,太后她老人家的身子素来就不大好,无事还是别出来走动了,还是安心养病要紧。”
这下倒好,连太后娘娘自个儿都被变相禁足。魏安心中有些骇然,但并未多说什么,而是赶忙答应下来。看来魏太后这回保住了面子,却失了底子,皇帝生怕她会再度借林主子生事,恐怕在林主子平安生产之前,这位太后娘娘都不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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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知魏安如何下的旨,但魏太后很快就不再于人前出面,而是埋首长乐宫中安心礼佛。林若秋有时不得不佩服这位太后娘娘,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能屈能伸算得一流。魏太后当然也可以跟皇帝儿子闹一闹,但是这么一来,等于面子里子都丢尽了,看来魏太后还是很会权衡利弊的,知道该低头时便低头。
林若秋亦松了口气,不是高兴皇帝肯为她跟亲妈对着干,而是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揪出那背后之人。倘若真是魏语凝在背后捣鬼,这回没了魏太后做挡箭牌,这只小鬼恐怕就不得不跳出来了。
这一日适逢胡卓来为她请平安脉——自从得知林若秋二度有娠,这小子便后悔不迭,深恨那日没跟随师傅一道前去诊脉,由此又错过了一场建功立业的机会,本着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的原则,他苦苦哀求黄松年,请他帮忙在林主子面前递个口信,黄松年碍不过情面,只得做了一回传声筒。
谁知他稍稍一提,林若秋便宽宏大量的表示,“让他过来吧,横竖本宫这里多个人也无妨。”
胡卓于是千恩万谢地带了贺礼上门,又痛哭流涕表示自己已经吃一堑长一智,绝不会犯先前的错误。
林若秋看出这人只是脑子不太好——相比较他师傅而言——心地却并不算太坏,因欣然收下他的礼物,且微微一笑,“何须如此郑重,本宫并非记仇之人。”
胡卓听了愈发感动,眼泪汪汪地正要道谢,谁知林若秋却话锋一转,“你会扮鬼么?”
呃,他没听错吧?胡卓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对面,要是他记得不错,这位主子去年还被一桩前朝逸闻吓得睡不着觉呢。
莫非是某种隐秘的暗号,譬如让他就此由人变鬼……这不就是要杀了他的意思么?
胡卓的脸色顿时煞白如墙,正要膝行上前讨饶,林若秋却以为他没听懂,因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伸出舌头,做出吊死鬼的形状来,“就像这样……”
她还没演示完,胡卓便已吓得心胆俱寒,愈发以为她要杀自己的头,忙一头栽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林若秋:……
跟呆瓜说话,真的心好累。
第71章 林妃
胡卓仍在嚎啕,恨不得俯首帖耳表示忠诚, 只求保住一条小命。
红柳见他整个人几乎巴到林主子身子去, 生怕他乱了分寸, 忙上前将这臭小子拉开,一面恼火的道:“做这些腔调做什么,娘娘可懒得要你的脑袋,不过是有事求你帮忙罢了。”
胡卓总算收住泪, 胡乱揩了把鼻水,怔怔道:“帮什么忙?”
红柳嫌他脏, 另寻了一条干净的棉帕子塞到他怀里,这才将请他装鬼的事一五一十告知。
胡卓听后便拍着胸膛, 豪气干云道:“没问题,这个小菜一碟,我从前还看人跳过大傩呢。”
且他从小就对神神怪怪的格外有兴趣,虽说在太医院当差的人似乎不该信这些, 可黄松年是个极开明的师傅,并不拦他——因此也纵得胡卓的性子越发淘气。
“不过……”胡卓话锋一转, “娘娘为何要如此做?”
昭容自己就是怕鬼之人,却还要他在宫里装神弄鬼,难道吃饱了没事干么?胡卓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林若秋被他一问险些语塞, 半晌, 方勉强笑道:“不为什么, 本宫如今重怀上身孕, 不宜侍寝, 未免那些居心叵测的小蹄子来与本宫争夺陛下宠爱,还是先震慑一番为好。”
她自然不可能明说为了引蛇出洞,一来不敢保证乃魏语凝所为,贸贸然给人定了罪名,兴许会被反咬一口;二来,这胡卓一看便是个大嘴巴子,若告知他实情,恐怕会打草惊蛇。
林若秋满以为这小子傻乎乎的模样一撺掇就会听呢,原来他也不算太傻,还知道追问犯罪动机。林若秋事先没料到这茬,情急生智,只得胡乱编了个由头。
胡卓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深表同情,“娘娘为了陛下,当真是用心良苦。”
林若秋:……
他居然真信了?莫非他以为宫中人的脑子只有榛子大么,被人稍稍一吓都能成病西施?真这么容易,大家都靠烧香拜佛来争宠好了。
不过他信了也好,省得林若秋多说废话,便只叮嘱道:“务必得仔细些,别叫人瞧出端倪,一旦有何不对,立即撤退。”
胡卓踌躇满志的担保,“微臣办事,娘娘您只管放心。”
不一时,红柳送客出去,回来便忧心忡忡的对林若秋道:“这胡小大人看着总归是不靠谱的,娘娘您何不让进宝去?进宝可比他机灵多了。”
林若秋道:“正因不能与咱们殿里的人扯上关系,才必须得他去。”
这回等于让胡卓递上一张投名状,他若成功了,林若秋今后方可安心重用——黄松年虽然忠诚,但大半对于皇帝,对她不过尔尔,太医院还是有个自己的人最能安心;若不成功,那也是胡卓自负盈亏,林若秋可不会让他把自己拉下水。
总之,这件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一经发现,便是触犯宫规的罪名,至于能否全身而退,则完全取决于胡卓自身的能力——林若秋还惦记着上次被吓的事呢,她这个人有时候也挺记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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