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鹿一摆手,理直气壮道:“把让我产生戾气的人杀光了,我自然就不戾气重了嘛。”
国师这次是真的怒了。
他拂袖起身,不耐道:“你听不懂佛经让你放下么?”
宁鹿说:“我在放啊!卫王死了,我就放了啊!”
国师气得抽气,见她这样,与他开天眼后所见的小公主何其一致。不能原谅,不能向前,非要与卫王死杠,终是把自己折磨到死!她非要死一次,才能懂么!黎国其他王室子弟都不急着复仇,她一个小姑娘,为何将国恨家仇看得那般重,终是害到自己?
然而这些话,国师又如何与她说?
她连佛经都听不进去,恐怕他忍着泄露天机的危险、不顾自己性命地将实情告诉她,她也不以为然,仍要孤注一掷地走下去。十几岁的小姑娘,便总觉得人定胜天,她可以改变一切。
然而事情到心中,与国师卜卦所见,有何区别么?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一样和卫王纠缠上,一样吸引卫王,一样被卫王不肯放过。
复国!仇恨!
国师拂袖而走。
宁鹿茫然。
她忐忑,心想她不会真的气死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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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说不过宁鹿,自己心情抑郁,出了佛寺散心。
弟子们要跟随他,也被他拒绝了。
天下了濛濛小雨,初秋之时,国师有些迷茫地行在山道上。他可以看到天机,知道危险。然而他又能与谁说,谁又会完全相信?
他终究也不过是一个能占会卜的凡人罢了,并不是真正的仙人。看破不说破,已是极致。且他如今深陷凡尘中事,已隐隐遭到天谴,致常日病弱咳血,若他再掺和这些事多一些,是否便真的命不久矣?
那他……是否应该将小公主留下,随便她如何做,再不管她?
反正……在原本的轨迹中,他也没管过她。
原本的轨迹中,他此时早已遁入深山,真正去修行问道,不问凡尘中事了。
雨水淅淅沥沥,有些大了。国师心乱如麻,随意掐指算到山中一避雨亭,便入内避雨。他立于亭中,眼看方寸外的濛濛山水,依然满心抑郁不耐。
正这时,国师听到脚步声在后。
他随意一望,见是青衫拜伞,少年身量。
自然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公主了。
国师不耐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想与你说话,你走吧。”
少年声清越又惊讶:“孤将将才来,国师便不欲与孤说话么?敢问孤做错了什么,可有哪里不妥,得罪了国师大人?”
国师微怔忡。
他再次回头看去。
已经步入亭中、收了伞的青衫少年,站在他面前,眉目如画,含笑向他拱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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