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很多年,他过生日都像这样热热闹闹,和这群狐朋狗党凑在一起。
一墙之隔,是他现在的人生。
周未突然发现,原来从前和以后并不一定要被现实斩断,就像那堵能滑开的墙,他可以试着将它们串联在一起,成为自己独一无二的生命旅程。
宥莱跳到跟前,伸手在周未眼前晃晃:“末末还记得我吗?他!他你总该记得?”他抬手指向喻成都。
周未扶额:“我看见这个人,有点……头疼。”
喻成都摇着香槟滋过来:“我特么看见你还腿疼呢!”
“怎么每次你在的地方都有他?”周未问裴钦,“你家新保镖吗?”
喻成都轻嗤一声:“小钦你给咱哥打电话,让非一签他得了!奥斯卡欠他一车小金人儿,好莱坞还欠他一座梦工厂!”
宥莱一脸茫然:“你俩这算吵架吗?”
黄栀子将周未留长的头发拢起来,在后脑扎了个半丸子,露出两颊清秀的曲线,一双眼显得格外大而幽黑。
周未转头无辜地看着裴钦,耷下嘴角,委屈巴巴。
裴钦叉腰指着喻成都:“你给我闭闭闭……闭嘴!不然晚上找别人捏腿——”
服务生将蛋糕塔推上来,所有人唱歌许愿吹蜡烛。周未将长寿面分了裴钦一半:“生日快乐。”
“傻哔!”裴钦眼圈红了,他从小到大赖着跟周未一天过生日,皆因裴家永远都不会给他庆祝那个也是他母亲忌日的生日。
“长话短说,”蒋孝明摘下墨镜坐到蒋桢旁边,“夫人,二十五年前所有能够保留下来的证据我都仔细看过很多遍,今天借着小未生日的遮掩跟您见一面,请您、务必,把您知道的真相全部告诉我。时间不多,我们就不绕圈子了,等等你们还要给小未过生日。”
“好,”蒋桢直视蒋孝明,她眼中盛着黝深的湖,宁静却不见底,“真相就是你们看到的和证据指向的,我没有其他故事可以讲给你听。”
蒋孝期讶然看向蒋桢:“妈,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说的?如果……”
“没有,我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胁迫或教唆,”蒋桢依然看着蒋孝明,面色冷然,“蒋队,什么是法律认可的事实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我真的没什么要说的。”
蒋孝明点点头,强压失落和无奈:“我听懂了,夫人,您想告诉我,即使您能给我另外一个视角的真相,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它对吗?没关系!只要您把您看到的说出来,其他证据我来找,十年二十年,我不介意用有生之年去找这个答案!”
蒋桢摇摇头:“你找不到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嗤,”蒋孝明冷笑,他的肢体动作和刻意压低的嗓音都表明他正在某种危险情绪的边缘,像面对拒不交代案情的狡猾嫌疑人,“我是干这个的!那您告诉我,如果您手里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二伯父的证据,他当年为什么要放走你?爱情吗?!”
“是,你不信吗?”蒋桢转开视线吁一口气,像最后一丝力气泄走了,“如果我讲一个你们期待的故事,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来佐证它的真实性,听故事的人会怎么想?根本不需要辩护席的天价律师团,我就可以告诉你,这个叫蒋桢的女人在二十五年前爬床上位不成,大着肚子被蒋家扫地出门,贫病交加养大了儿子却要送还给蒋家做血袋,于是她怀恨在心,编造谎言诬蔑蒋家。如果真相是那样,她为什么二十五年前不说,二十五年里也不说……这样的情节伦理剧里一抓一大把,真的很有代入感。”
“夫人,”蒋孝明犀利的虎目射过来,捕猎般微眯双眼,“二十五年前的案发当天、当时,您的手机曾经发送过一个26.73m的文件您还记得吧?如果它是一段视频,大概有十秒钟左右,您能不能告诉我当时您发送的内容是什么?”
“是我第一次孕检时,拍下的b超影像。”蒋桢几乎毫不迟疑地回答,这个反应速度实在不像扯谎,“需要测谎吗?或者我可以当面发个誓,如果我说了假话……”
蒋孝期突然拉住蒋桢的小臂,蒋桢拍拍他手背,看着儿子的眼睛:“如果我说了假话,余生日日不得安宁。”
“够了!”蒋孝期站起身,看向蒋孝明,“你先回去。”
蒋孝明面色不甘地叉腰深喘,愤然甩了甩手,墨镜磕在桌沿上,咔嚓,镜片碎了一只。
“……”剧组是有多抠儿?道具质量忒差了点儿!
房间门突然被叩响,蒋孝明闪身站到门边暗影里,蒋孝期飞快过去推开隔门。
左列满脸奶油跑过来,宥莱托着蛋糕在后面追他,隔壁已经给蛋糕大战折腾得不像样子,香槟塔也塌了半边。
周未看了眼蒋孝期,再看没戴墨镜的蒋孝明用力低着头,他们蒋家人鼻梁往上的轮廓太显眼了,哪怕贴着胡子也有可能给宥莱认出来。
周未抢过裴钦在啃的那块蛋糕扔出去砸向宥莱,结果偏得可以,啪叽糊在保镖脸上。
蒋孝明抬手抹了下,大半张脸都花了,眉毛胡须糊成白色,所有人哈哈大笑。
敲门的司机推门看进来,周未第二块蛋糕扔出去,砸了那人满口。
司机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掩唇嗡声说:“夫人,蒋先生也过来了,正和朋友在楼上吃饭,问您方不方便过去聊聊天。”
“你先去洗洗吧,”蒋桢看那人一眼,“我等下自己上去。”
司机后退着关上门,后怕地听见门板上一阵雨打轩窗。
“你也去吧,”蒋孝期对蒋孝明说,“这里不用你了,去跟服务生拿样东西帮我跑一趟。”
蒋孝明点头,转身推门出去。
蒋桢和儿子对视一眼,谁都没再说话。蒋桢抽出手帕给周未擦脸上沾的奶油:“你们小孩子好好玩吧,改天阿姨给你做鱼吃。”
“不是说要……”周未看着蒋孝期,又看蒋桢,知道这会儿是不可能把蒋桢接回来住了,难免有些失落。
蒋孝明也不洗脸,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打包的一份鲍汁捞饭,坐进出租车里边吃边用纸巾擦脸,胡子和奶油一起裹着丢进垃圾袋。
出租车司机战战偷瞄怪异乘客,蒋孝明摸出证件怼他面前:“警察扫黄,没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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