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慢慢看吧,我去接你妈妈回来。”
蒋孝期一颗心快从喉咙蹦出来,听到这句仍然没法立时落回肚子里,他眼眶发烫,竟是意料中的意外。
他赌赢了,但令他欣喜的是,蒋桢赌赢了。
蒋柏常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了儿子的怔忡并生出迟到的愧疚来,走到书柜边将上次的黄花梨茶罐取出拍到茶几上:“喏,自己泡吧,边喝边看。”
实木大门在身后关合,蒋孝期缓缓吐出一口气,拿起桌上那沓文件——蒋生国际集团股权分配方案、股权转让协议书。
十二点一刻,周未抱着手机滚在床上,盯着逐渐向自己靠近的小红点儿。五百米……三百米……六十米……噢噢噢上楼来了吧……
周未抬手撕掉前额的退热贴,倏地将手机塞进枕头下面,十、九、八……四、三、二、二……二……
???怎么还不进来!
周未睁开眼,又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刚解锁屏幕,病房门被咔啦推开。
周未吓一跳,手机咚一声敲在地上,屏幕上歘歘散着水波纹的小红点正仰面闪烁,周未赶忙趴在床边伸手去捞。
“哥?”展翔蹬蹬蹬跑过来,抢先一指捡起手机,“你在干嘛,这是什么……”
周未含恨把手机抢过来:“游戏!”
“你玩游戏吗?”展翔挠头,“这游戏地图还挺仿真的。”
后面进来的周耒双手插袋踢展翔鞋跟,展翔会意,赶忙让出探病c位:“哥,小耒听说你病了,特意开车带我来看看你!”
周耒又踢他,展翔连忙改口:“哦,是我听说你病了,求他开车带我过来……究竟哪里有区别?”他小声嘀咕后半句。
蒋孝期最后进门,手里提着兰友生的外卖打包袋,左右两大袋。
“赔你的,”他将一个万花筒形状的透明筒盒丢到周未床上,里面塞满了各色心形棒棒糖,用透明纸和红丝带扎着。
周未捞起来看一眼,飞快地塞进被子里。
蒋孝期若无其事:“小翔帮忙摆下桌子。”
“哎好的!”展翔如释重负,后脚跟被踢得发麻,过去帮蒋孝期摆饭,还要负责放好周耒让他提上来的果篮和插好周耒带过来的洋桔梗和向日葵。
周未看着周耒微笑:“下课就过来了?没吃饭的话一块儿吃点吧,买得太多了……”他看向蒋孝期,眼角促狭地弯下来。
蒋孝期已经摆好了椅子,往其中一张里塞了只靠垫。
“好啊我早上起晚了就吃一个卤蛋第二节大课时肚子叫得尬死了这是烧牛筋吗闻起来好香……”展翔突然消音,鞋跟上又挨了一下,“下午……还有,课……回去吃,也行。”
“坐吧,你哥存了你的课表,今天下午如果没事就留下来看着他,别让他画画玩手机。”蒋孝期过来扶周未,周未赶忙自己乖乖爬起来坐进有靠垫的椅子里。
周耒不知为什么脸色稍稍沉了些。展翔明白是因为那个课表,周未存了自己的课表,没存他的,他又醋了。
周未病容明显,瘦得眼窝都凹下去,看着满桌精致吃食依然没胃口,抱膝窝在椅子里听他们说话。
他看周耒就那样坐在对面岿然不动,像拍证件照的姿势,又像参加什么苦大仇深的批/斗会,觉得好笑,又想招惹他,就盛了一勺冬笋烧鹿筋抻长胳膊放到对面他的碗里,试探的语气问:“是叫小耒吗?”
周耒登时脸色青黑,多云转阴、电闪雷鸣。他又不好发作一个病人,气得磨牙:“对,我叫周耒!周末的周,未加一横的耒!”
展翔在桌子下面踢他,怕他当场甩脸子,反被周耒狠狠踩回一脚,疼得鸡骨都咬断了,泪花涟涟继续啃鸡翅。
周未看他这样憋不住笑,忍得轻轻咳了几声:“嗯嗯,小耒,你喜欢吃的,要多吃一点。”他又够着帮周耒盛了勺小鲍酿翅。
周耒脸色精彩起来,落霞与孤鹜齐飞,恼恨共惊喜一色,他哥盛给他的,都是他喜欢吃的!
周耒看着周未,目瞪狗呆,一只脚又去骚扰展翔,狂踢他鞋帮:他这失忆是不是有点非典型?
蒋孝期把剔好的鳕鱼换给周未,看他坐得离桌子有点远,转身顺手连椅子一块儿往前搬了搬,也与他更靠近些:“别光顾着玩,好好吃饭。”
周未被他这日常坦然的一波儿弄得脸红耳热,比手欠的那位还不自在,终于老实了,闷头吃饭。
“我哥……蒋哥……我哥和蒋哥……蒋哥对我哥……”
周耒走在前面,不耐烦地停下等展翔:“你不说贯口改练绕口令了?走快点儿!信不信把你扔在这儿——”
“不是……他们……”展翔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怎么都绕不出来,纠结得五官抽在一块儿,舌头也不利索了。
他一双球鞋给周耒踩得满是鞋印儿,这会儿又左脚绊在右脚上,自己踩自己险些摔倒。
周耒扯着胳膊将他塞进车里:“断背山没看过?断袖总听过吧!”
这句话伴着跑车轰鸣的引擎,直接把展翔轰傻了:“什、什、什、什……”
他一副受到惊吓灵魂弹飞的表情,呆愣愣看向周耒。
周耒斜乜他一眼,吓成这样?特别不能接受吗?真是没见识的白菜包!一棵白菜要那么直干嘛,卷心菜不是挺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