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也请你再给我,给我让你幸福的时间和机会。

蒋桢覆上儿子的手背,蒋孝期回握住母亲薄瘦的手,那个曾经牵着他风里雨里的暖暖的大手,如今窄成他掌心的一缕,像随时准备抽离的沙。

“小期,我曾经觉得很幸福,因为你父亲,我觉得很幸福。”蒋桢眸光里泛出陌生的光彩,那是享受爱恋的女子才有的辉芒,转瞬又烧成长风里的灰烬:“只是……他的世界太复杂了。这世上让人幸福的事情都是很简单平常的,一餐饭、一本书、一段路,他陪得了我,我却陪不了他。”

“小期,我只想你也能过得简单快乐,有个人能一路陪着你,而不是他汲汲渴求的东西让你畏惧到想逃离。”

“他太老了,所以当年我外公不同意?”蒋孝期索性问下去:“你为他放弃那么多,为什么要逃离?你怕他什么?”

蒋桢回视他的目光陡然躲开去,蒋孝期没漏掉她那丝来不及掩饰的恐惧。为什么!

“他和你外公同岁,”蒋桢扯了个无奈的笑,避开锋芒:“但他不像你外公那样,只想把我盛在容器里,长成他期望的形状。”

蒋桢捏了捏儿子的手:“所以女人的父亲和男人的母亲特别重要,他们决定了一个人一生对异性鉴赏的起点和品位。遭遇家暴的孩子抵抗不了温柔,忍受孤独的孩子沉溺于陪伴,如果长期吃不饱就会为了一块饼随人浪迹天涯。”

“我想你不带孔洞地长大,长成独立旷野无畏风霜的树,没有谁可以轻易摧折,可终究还是断了你深扎泥土的根。”

“你身上流着蒋家的血,也许回到属于你的天地,找到你的根,能长得更茂盛——”

“蒋家是血脉充盈的狼族,狼性嗜血,无论父子兄弟,你都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你长大了,妈妈相信你能够……”

“小期,不要争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蒋孝期察觉到了蒋桢情绪的纷乱,话里透出无可奈何的自相矛盾,她这段时间在医院接受治疗和调养状态恢复许多,但仍然是个身体和精神双重虚弱的绝症病人。

蒋孝期倏然散掉浑身紧绷的戾气,探手从花瓶里掐下一朵剑兰别到蒋桢的鬓边。

“上周导师刚发了项目补贴,几朵小花我还是买得起的,不然以后怎么追你儿媳妇。”

他故意凑前,眼馋地闻了闻蒋桢手里的汤碗。

“多久以后?”蒋桢把鸡腿挑给他:“太久我可等不了。”

“小期,妈妈过几天想出院回碧潭,单位请假太久了不好。”

“你不是说你不来?”

裴钦倚在扎实的木结构支架上,一身传统的英伦骑手装,屁股后头托着两片开叉燕尾,双排扣收腰小礼服和白色紧身裤,高筒拼皮马靴上嵌着亮闪闪的铆钉,手里晃着阔沿礼帽。

这身打扮不去盛装舞步太可惜了,至少也要跪地求个婚才像话。

是个符合一切形容秋日舒爽成语的好天气,万里晴空水洗过似的一片湛蓝。西山起伏的层峦红枫渲染、苍翠点缀,如画卷般缓缓从天边铺展至脚下。

阳光亮得耀眼,被沁凉的风调和成宜人的温暖,热烈却不灼人。

周未仰靠在凉棚下的秋千椅里看漫画,任凭穿过平野的风将他连人带椅拂来晃去。

这是左家新接手的马场,还没对外营业,他连骑装也没换,只一身休闲打扮,陷在软垫里晾骨头。

“小孩儿压力太大,怕他憋抑郁了,牵出来溜溜。”

白漆木栅栏里,周耒正被教练带着溜圈。

“我呸!”裴钦嗤他:“你俩都是应考生好吗?怎么差距这马大!”

周未不要脸:“怎么说我也虚长两岁。”

“以后还好意思说我哥是扶弟魔?”裴钦卷着马鞭敲他小腿:“你特么才是纯血的食死徒!”

周未翘着腿躲开,腿部肌肉受到刺激时酸爽的感觉让他咬牙闷哼,恨声道:“我弟又不是咸鱼大废材,我还指望他替我继承家业呢!这是投资懂吗?钏哥疼你纯属填坑……哎别碰,肌肉拉伤,疼疼疼!”

他一抬头,视线撞上一片背影。

蒋孝期一身藏蓝色骑手服,背对着他们这边站,马靴将那双大长腿衬得修长笔直,整个人像旷野中一株孤拔的树。

教练跟他说了什么,离得太远听不见,然后示范上马的动作。

蒋孝期几步过去接过马缰,“重伤难行”的左脚踩住马镫,翻身已经稳稳落到马背上。

周未从秋千椅上蹦下来,瘸了两步才叉腰站稳,盯着蒋孝期堪比zolo商标的马上侧影:“卧槽!怎没摔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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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hahaha~

先笑为敬!我可能不是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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