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里皮娜站正身体,那双素来不顾一切的、与儿子相似的棕色眼眸里,此刻泛起一点母性的柔光。
她从嘴角勾出一个细小的微笑,渐渐漫溯到淡雅的眉眼,最终舒展在略显欣慰的全脸。守寡多年的阿格里皮娜,终于泄露出一个可称为幸福的笑容。
“以前总是我去你家,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看我。”她难得柔和地说,“你这只小羊羔总是以冷漠的方式伤害你的母亲……”
尼禄的脸色明暗交错,瘦削的体质使他的颧骨之下有着恰到好处的淡影。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现在和以后都是。”他别有深意地说,目光有所游离。
阿格里皮娜没有温柔多久,很快恢复一贯的强凌。
她戴上朦胧的白头纱,一向阴狠的双眼在后头瞥视,象伺机而动的鹰隼。母亲的身份,是她最大的倚仗。
“你当上了行政官。”阿格里皮娜声音冷峻,“你的指尖已经摸到罗马心脏上的命脉。”
尼禄脊背笔直,眉锋如铁打般的深硬。
“我会让罗马的心脏稳定地跳动。”他细薄的双唇深沉地动几下,“就象奥古斯都那样……”
阿格里皮娜微微眯起眼睛,翘起嘴角。这使她仿佛在讥笑,其实她只是有些顾虑罢了。
“这绝非易事!你接了尤利乌斯留下的烂摊子。”她神情严峻地说,“你要应付洪水和传染病,还有几个没钱建下去的工程。不仅如此……”
尼禄耐心地倾听,没有象以往那样打断她。
阿格里皮娜继续道:“你头顶奥古斯都后人的头衔,一路仕途又很顺利。民众们厌烦衰老又残疾的克劳狄乌斯,对展现出潜力的你就抱有过高的期望。你处于登向皇位的关键!”
尼禄的容色逐渐紧迫。
阿格里皮娜告诫道:“要知道,现在一丝头发的罪责,都可能压垮你之前的所有努力!”
尼禄并不嫌恶母亲的絮叨。他的面目隐现一些坚沉。
金红的晨光于极远处逼射而来,半边天幕象是被泼了血,万斛晦暗如退潮般退去。空气清爽而干净。
尼禄的脸庞被晨色染红,眉目间有一层强加的暖意。他凛着脸僵立许久,眼神有飞飘向别处的恍然。这一瞬间尼禄遁入晨红,有着如被烈火锻造般的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