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扎在心上。尼禄宛如清醒,一时语塞。
“他让法院退还保释金。”罗德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铁了心要给我治罪,不惜跟以善辨为名的法院大费口舌。”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承认吧,尼禄,罗马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会把你慢慢拉进和我一样的境地。”
尼禄果断说:“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罗德说着,往山边迈出一步,“而且,我已经烦透了这样的生活。”
山顶的云雾在脚下滚动,宛如盛沸的镬汤。抬眼望向极远处,一道亮金的阳光紧咬天边,如熔化的金属一般焊接云天。
罗德凝视那道光,突然唤道:“卢修斯……”
这是尼禄许久之前的小名。他反应一会,应道:“怎么了?”
罗德仿佛没听见,自言自语道:“卢修斯……”
他眼睛低垂,脸庞染有天边的淡金色。尼禄一边望着他令人惊艳的气质,一边强烈预感到一场大劫即将到来。
悲剧的前提必须是美,本质是美不容于世。
“卢修斯……”罗德接着又唤一次。
尼禄莫名悲从中来,“我就在这,罗德。”
罗德转过身,垂着眼睫懒懒看他,那双通透的黑眼睛冷不丁撞过来。
他以阅尽人事之眼,看破整个世界不过是生灭和衰变的组合。但他此刻妄图从万千流逝之中,强行给这一刻命名为永恒。
他忽然凑近,用力吻尼禄一下,凑到他耳边说:“这次换我。”
山风猛烈灌进尼禄的耳朵。他依稀听见这句话,头皮发麻。
就象之前奋不顾身倒进他怀里一样,罗德推开他,闭着眼睛,直直倒向山边的云雾里。
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瞬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