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窈这般,还是因为没有打心底里信任他,也没有笃定他对她的这份独一无二的宠爱。可能在她心里面,他一心国事,什么时候升位都要看前朝政令,跟他的喜爱是没有任何关联的。
其实不然。
曾经的他或许便是如此,他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他发现了她的好,同她朝夕相处,渐渐动了心神。
让他一个铁石心肠几十年的人去动心,比铁树开花还难。
但苏轻窈却就是这般简简单单做到了,她甚至没有费任何功夫,也没多巴结他伺候他,两个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各做各的,竟也是一派安然。
大师们说的惊变,或许不指什么大事,有可能他们天生就适合彼此,所以她轻而易举就能蛊惑他的心神,叫他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说是惊变再适合不过。
毕竟他从来都没对任何人生出这般心思过。
皇庄那一回她因他而病,他体会到什么叫愧疚。惊马那一次她因他陷入危险,他体会到什么是暴怒。他允诺她愿望而她什么都说不出口时,他才知道什么是心疼。
更多的,是两人相处时的短暂甜蜜,是开心、喜悦,是不可言说的幸福。
因为她,他重新体会到了人酸甜苦辣,体会到了人生百味。
他想给她最好的。
哪怕是小小的往前迈一步,他也想陪着她一起走。
楚少渊低头说着,语气十分坚定:“升位这事是早就定下的,你不用太过慌张,不需要你做什么,明日只要让命妇们叩拜你就是。”
安嫔是正三品主位,是九嫔之首,楚少渊越过那么多位份,唯独给苏轻窈安嫔,心思可见一斑。
然而苏轻窈不是慌张,她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苏轻窈问。
楚少渊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放松下来,大约是为了让她不那么紧张,他的语气也略缓了缓。
“朕想让你做朕的安嫔,哪里有为什么?”楚少渊道。
苏轻窈听着他的话,却意外放松下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位份会跟上辈子一样是熙嫔,实在没想到会直接被封为安嫔,也没想到这一天这么早便到来。
且楚少渊不是在宫中下旨,他提前让人准备好安嫔的大礼服,却又等围猎前一天才匆忙告诉她,苏轻窈一开始以为他是有什么临时打算。
但楚少渊却说,他没有其他的打算,他只是想让她升位而已。
这么简单吗?苏轻窈从他怀中钻出来,茫然看着他:“陛下,您若是有什么事要臣妾办,可以跟臣妾说的,臣妾胆子大得很。”
楚少渊心中叹气,发现她虽冷静下来,却还是疑惑的。
他想了想,决定同她实话实说:“明日瑜王妃也会来,命妇之中就属她位份最高,若你还是昭仪,见了她定要行礼。”
苏轻窈被他牵着手,慢慢往前踱步,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楚少渊居然会想到这一点。
他这人也很奇怪,有些事明明很简单,他就从来看不到。有些事细小得仿佛尘埃,他却能记在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肯妥协。
在宫中时,她明明给主位娘娘们行过那么多礼,他仿佛都不是很在意,未曾想出了宫,却突然在意起这一点。
怪哉,怪哉。
楚少渊见她听明白自己的话,怕她不放心,又补充一句:“明日庆典开始时,你就端端正正站在太后身边,不用给任何人行礼。”
苏轻窈愣住了。
明日来的都是朝廷命妇,在宫外有头有脸的王妃夫人,到了楚少渊这,却容不得她给任何一个行礼。
安嫔虽只有三品,但她是皇帝宫妃,自来可以高人一等。是以面对正二品亲王妃,也是完全不用行礼的。
苏轻窈有些迟疑,却问:“陛下就是因为这个,才提前给臣妾升位?”
按楚少渊的话,那礼服早就准备了,是以楚少渊应该早就有给她升位的打算,既然礼服带来了,大约就是十日后启程回宫前,因她陪驾得力特地封赏。
这样她回宫时就会风光无限,也会更高兴一些。
这么一想明白,苏轻窈顿时就觉得……陛下还挺有心的。
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竟是匆匆忙忙下旨,也是谁都想不到的。
楚少渊理所当然点了点头。
“是啊,朕早就做好打算,不过今日闲下来想了想明日的事,突然想到这一点,”楚少渊道,“从今以后,外人见你只有低头的份,不用多受这份委屈。”
对于楚少渊来说,让她给外人行礼,大概就是委屈了。
苏轻窈微微一愣,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带着一阵阵香甜的滋味,让她眼睛都有些热意。
“陛下,多谢陛下赏赐,臣妾很高兴。”苏轻窈晃了晃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轻声道。
楚少渊回头看她,见她脸上也隐约有些笑容,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板着脸,他竟是有些紧张的。怕这突然的升位令她不适应,也怕她不高兴,所以刚才跟她说的时候,他都没敢看她的眼睛。
这会儿苏轻窈接受了,也高兴了,他就跟着高兴起来。
谈妥之后,他就冲娄渡洲打了个手势,娄渡洲便捧着那份圣旨下去宣召去了。安嫔娘娘在这,过程却也得走,所以娄渡洲特地跑了一趟芙蓉馆,叫芙蓉馆的宫女黄门们都好生惊喜一把。
这时天色已暗,橘色的晚霞笼罩大地,花园中是一派静谧安逸,楚少渊牵着她往前走,一想到她说很高兴,就身心舒畅。
楚少渊想了想,决定把早就安排好的事都给她说完:“宫室早就给你选好了,你可喜欢景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