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眯眯接受孩子们的朝拜,刚一礼成就叫了起,不让他多跪。
今日行程紧张,一行人也不多废话,给太后行过礼,就直接出慈宁宫上了马车,往太庙驶去。
待从太庙赶回宫中,刚好金乌当空,楚少渊领着众人在乾清宫开宴。
乾清宫比勤政殿还要大一倍,不似勤政殿那般精巧,反而有些古朴大气之感。因着更宽敞,所以人数众多也坐得下,不过最远的位置几乎已经看不到楚少渊的面容,但能在此刻陪席,已经是陛下恩宠,没人会嫌弃自己位置偏僻。
因位份变动,苏轻窈今日坐在太后身边,换成沈如心坐在楚少渊身侧。她看着对面两个人谁都不搭理谁,自顾自用膳,就很想笑。
太后见她偷着乐,也往对面看了一眼,对她道:“他们两个打小就不对付,如心丫头力大无穷,小时候练武场上皇儿还输给过她。”
苏轻窈眼睛一亮:“真的?”
太后就乐了:“可不是,为了这事皇儿气得一天没用膳,第二天开始就给自己多加了一个时辰的武课,发誓要一雪前耻。”
苏轻窈小声嘀咕:“陛下估计之后也没赢过。”
太后又笑:“还真叫你猜对了,皇儿后来就再也不搭理她了。”
这倒是楚少渊的性格,苏轻窈猛然听到楚少渊小时候的蠢事,笑得不行。正待她想多问太后几句时,就见楚少渊往她脸上看了一眼。
苏轻窈立即坐正身体,假装自己没嘲笑他。
元旦大宴就是要讲究热闹,要万象更新,蒸腾向上,因此待宴席过半,便陆续有朝臣上来敬酒。
今日节日隆重,楚少渊也不好换成茶,只得小半杯小半杯那么浅酌,不多时便有些微醺。
不过他酒量尚可,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略有些脸红,目光也没往常那么锐利,反而温和不少。
就在大家以为今日要欢欢喜喜过去时,之前那个话多的王老大人又上前来,楚少渊一看见他就烦,又不能轰他下去,只好沉着脸等他敬酒。
礼部的礼官都是老学究,也能对皇家事多几句嘴,不过大多数还都比较识相,不会在人家家事上做文章,省得最后名声没赚到,反而遭嫌,实在得不偿失。
礼部这么多礼官大多还算有点脑子,除了这位王老大人。
他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老,几次三番在宫宴上说三道四,楚少渊又不能因此给他撤职,只能这么忍着。
反正他马上就要致仕了,楚少渊也忍不了多久。
王老大人仿佛并不知道自己遭人嫌弃,他笑眯眯上了前来,先给太后和陛下敬酒,然后就在众人以为他要下去之时,他又站在那不动了。
楚少渊在心里骂了一句,也不知他为什么非要在大年宴上找事,脸上却也不能表露出不耐烦来,简直心塞。
“王大人可是还有事?”楚少渊问。
王老大人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他知道身后还有阁臣尚书们看着他,因此腰背挺得很直,显得底气十足。
“回禀陛下,臣确实有要事要禀奏。”
楚少渊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苏轻窈就看他的目光微微往自己身上偏了偏,顿时就明白了,之前腊八节时他被陛下当众打了脸,心里头不痛快,就想给一起打了他脸的苏轻窈找茬。
不过,苏轻窈跟楚少渊才是一家子,自不会因为他一个外人说三道四而烦闷,所以见他如此,倒也还很平静。
王老大人等乾清宫里略安静片刻,便道:“陛下如今正是春秋鼎盛,大梁又是一派太平盛世,却至今也无小殿下承欢膝下。老臣每日寝食难安,便是担忧大梁国祚。”
楚少渊知道他要找茬,没想到居然是找的这个茬,顿时沉下脸来,心里十分不痛快。
老子有没有孩子还用你操心?管的真宽。
王老大人似乎根本没看到楚少渊难看的脸色,继续道:“陛下登基已有四载,宫中主位仍多有空置,老臣以为,后宫空虚才导致陛下子嗣不丰。”
苏轻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念叨这个事,一边听一边想笑,却也知道现场气氛严肃,努力忍住到了嘴角的笑意。
王老大人这不是扎她心,是扎陛下的心呢,他越多废话,陛下越讨厌他。
老头子太没有眼色了,任谁都救不了他。
他看楚少渊不说话,太后也不抬头,其余宫妃主位娘娘们没有一个吭声的,而苏轻窈表情更是僵硬,倒是越发有些得意,觉得自己说中了苏轻窈的心事。
“依老臣之见,陛下应当广纳后宫、雨露均沾,才能开枝散叶,延续皇室血脉。”
他话音落下,就昂着头得意站在那,觉得自己一定能成为名垂千古的诤臣。
楚少渊险些被他气笑了
他面无表情,并不回答王老大人的诤言,反而问道:“听闻王大人家中有六儿四女,孙子辈更是有数十人?”
说起家中儿孙满堂,王老大人更是开怀:“回禀陛下,是。”
楚少渊微微一笑:“按大梁律,其民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听纳妾,违者杖四十。”
王老大人愣住了。
《大梁律》是大梁初年所设立,当时几经战乱,民不聊生,人口凋敝。为了增扩人口田丁,特地加设此条律法,便是为了贫富和谐。
但经过一百多年的繁衍生息,人口数量重新恢复,许多官宦富裕人家便遗忘此条,坊间妻妾成群的比比皆是。
按理说这都不是多大的事,民不举官不究,没人会去盯着谁家娶了多少小妾,但王老大人膝下十来孩儿,显然不可能是他发妻一人所生。
官宦人家的大夫人也不会乐意几十年光生孩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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