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跳了两回,娄渡洲才进来跟楚少渊说:“陛下, 时辰不早,当安置了。”
楚少渊没应声,又连着批了两本折子,这才长舒口气:“几时了?”
娄渡洲道:“亥时正。”
楚少渊点头,起身走到窗边眺望苍穹, 问:“母后如何?”
“刚含烟过来道娘娘吃了药已经睡下,瞧着比白日要强一些。”娄渡洲回。
因着太后的病,楚少渊心里不太痛快,没多说什么,只盯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娄渡洲知道他关心太后,近来太后感染风寒,陛下时常心焦,日日都要过去探望。
“陛下且放宽心,鲁大人这几日都守在慈宁宫,娘娘不会有差池。”娄渡洲又宽慰一句。
楚少渊回过头,原本想吩咐他收起折子安置,目光一扫,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那,正埋头苦干。
他这才想起刚才把苏轻窈招来编络子,见她一脸认真,不由有了些别的想法:“你说,若是叫人去侍疾,母后是否能更开心些?”
因着太后一直跟他念叨要多跟苏轻窈接触,楚少渊便以为太后喜欢苏轻窈,这会儿她老人家病了,送个她喜欢的小姑娘过去陪着,似乎也挺好。
娄渡洲顿了顿,不知道这事应当如何抉择,只好说:“全凭陛下做主。”
楚少渊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苏轻窈的手艺确实很好,也不过就一个多时辰,一个精巧的祥云结便打好。她自己举起来翻来覆去检查两遍,正想呈给楚少渊瞧,刚一抬头就见他正盯着自己看。
楚少渊有一双特别漂亮的凤目,眼角微扬,眼眸深邃。
别看苏轻窈两世为人,早就是几十岁的老太太了,却真没什么同陌生男子相处的经验。这会儿被楚少渊盯着看,刚瞧了两眼就小脸通红,一下子就害羞起来。
楚少渊比她好不了多少,原本是很正经在观察她,谁知道小姑娘不经看,就这么片刻功夫羞红了脸,搞得他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忙别过头去。
娄渡洲左瞧瞧右看看,乐呵呵站在一边,也不急着说话。
就在这时,灯花欢快跳动,发出“啪”的一声。
苏轻窈惊醒过来,想着不能一直这么僵坐着,便起身轻声细语道:“陛下,这祥云结已做好,您瞧是否可行?”
楚少渊淡淡哼一声,走到贵妃榻边坐下,接过祥云结仔细端详。不得不说,这苏轻窈确实手巧,仿佛她做什么都很擅长,这一个巴掌大的祥云结做得工整匀称,左右环形都是一般大小,叫人看了就舒服。
他颔首道:“不错。”
说罢,顿了顿又说:“辛苦你了。”
难得补上一句客气话,苏轻窈笑得露出酒窝:“陛下喜欢就好,都是妾应当做得,当不得一声辛苦。”
楚少渊便把那络子递给娄渡洲,叫他仔细收好,这便起身:“天色已晚,早些休息。”
苏轻窈乖乖起身,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娄渡洲,见他面上有些许笑意,心里这才安定下来。看来陛下应当很喜欢她的手艺,这一关安然度过。
来到石榴殿,苏轻窈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听琴姑姑。
听琴正在安排香汤,转身见到苏轻窈,忙笑着问好:“还没给小主道喜,小主生辰大吉。”
苏轻窈估摸着她知道自己办宴席的事,不由有些害羞:“不是整寿,就是想同姐妹们联络联络感情,没什么要紧的。”
“小主这话错了,”听琴亲自给她斟茶,“寿辰都是吉祥日,自当要紧,小主这生辰日子好,以后定也顺遂。”
“那就借姑姑吉言,多谢姑姑。”
两个人客气几句,苏轻窈就小小打了个哈欠,听琴也很有眼力见,忙吩咐小宫女打点好暖室里的活计,便领着人退了出去。
苏轻窈沐浴更衣便睡下,一夜好眠。
次日苏轻窈照例用完早膳回碧云宫,刚想躺下再歇会儿,就听外面有说话声。
不一会儿,柳沁便快步而入,在她跟前道:“小主,慈宁宫来人,道太后召见小主。”
苏轻窈微微扬起眉头,这不年不节的,太后又病着,召见她做什么?
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她多想,只得匆匆穿戴整齐,同柳沁一起出了房门。
外面站着的还是个熟人,便是上次过来请过苏轻窈一回的桃蕊。
桃蕊见苏轻窈这么快就出来,知道她不敢耽搁太后娘娘大事,便笑着行礼:“给小主问安,小主大吉。”
苏轻窈道:“劳烦桃蕊姑娘久等,咱们这便动身。”
说着话的工夫,一行人便走出碧云宫,往慈宁宫行去。这一次苏轻窈确实不知太后招她去做什么,只得含糊问桃蕊:“桃蕊姑娘,不知太后娘娘可有要事?”
桃蕊忙道:“小主叫奴婢桃蕊即可,这声姑娘实在不敢当。”
她说罢,似是在回忆什么,好半天才道:“小主放心,没什么太要紧的事,娘娘想念小主罢了。”
过两日就是旬日,苏轻窈还要过来给太后请安,便是太后娘娘真这么想她,估计也不会特地叫人过来请她。要么是桃蕊自己不知,要么是不能说,苏轻窈心下了然,便不再继续问。
不多时便到了慈宁宫,这一次桃蕊没把她往小书房领,直接带着她来到寝殿前。
苏轻窈和柳沁就安静等在门外,等乐水从里面出来,才点头致意。
乐水姑姑瞧着面色不是太好,也有些疲惫,苏轻窈便知道太后确实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心中不由更是忐忑。
“劳烦小主跑这一趟,快请进,”乐水姑姑对苏轻窈勉强笑笑,领着她直接进了寝殿,“娘娘刚醒,陛下正陪着娘娘说话。”
苏轻窈这下是真有些诧异,怎么这大上午的,陛下竟在慈宁宫?
乐水也没心思解释这些,等进了内殿,直接通传:“陛下、娘娘,苏小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