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最好的办法看来,也只有拖了。
沉宴阴郁的目光在场上所有人面孔上扫过:很好。
他点点头:你们办事办得很好。
大臣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是一语双关,还是单纯地说反话而已。
就按此法去做。
而后便见黄袍拂过,沉宴已经甩袖而去,兀自离席。
这件事的结果最后以折中收场:蝶梦玉上被测出名字的人没有被拖出去斩立决,但是也全部被监禁了起来。
林昆从御史台暂时革职,银止川需留在镇国公府中,不得随意出城。
莫必欢一党既暗喜于老天怎么突然开眼,弄出这样的好事把楚渊给占进杀破狼三星里了这样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当初一直假称自己看不到会毁灭盛泱的人;
另一方面,莫党们也有些忧愁。如此明目张胆地拖楚渊下水,恐怕会激起沉宴的极大怒意,总感觉不太对。似乎在给别人背锅似的
银止川一路吊儿郎当回了府,他倒是不太在乎这种占卜之事,只简单交代管家近来无事不要出门,就没提起其他的事。
七公子。
管家却欲言又止,吞吐说:姬那位少侠回来了。
银止川一顿,登时说:带我去看他。
姬无恨由于身份原因,每次和银止川见面都在隐晦避人的暗房。
实在是他那位弟弟找他找得太紧,而姬无恨又一点也不愿意见人家,所以才弄得银止川也跟着偷偷摸摸了起来。
少侠,你这一去可真是杳无音信啊。
一进门,银止川就如此说。
他模样含笑,似有调侃谑然之意,但是手上倒是提着好酒桑梓归,一点没忘记这人每回来都雷打不动的习惯。
铛,银止川将酒坛搁到案上,笑嘻嘻说:
我还当你被姬祸那小子逮到了,准备什么时候去镜楼门口替你收尸呢。
姬无恨满脸都是无奈之意:止川。
他们上次分离,还是银止川在祠堂内醉酒,府里来了刺客那回。
那时候银止川还因为和西淮贴的太紧,某个部位过于身不由己而尴尬,而今他和西淮床单都不知道滚破几次了。
但当时姬无恨说替他查府邸刺客一事,现今归来,想必就一定是有了进展。
不过几月分别,这位落拓的侠客却比上次见面似乎又要沧桑了许多。
怎么样?
银止川两腿彼此交叠着,先分毫不见外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问道:查出那刺客的底细了?
姬无恨略微颔首,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无奈,叹息了一声,对银止川说:止川,我时常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
对你感兴趣的人分布之广,还真可谓遍布整个中陆。
银止川哈哈大笑,说道:
讲来听听?
查刺客这桩事,还需要从姬无恨离开银府的那一刻起。
他起初以为,会来银府刺探的,也许是和燕启人有关。所以一路北上。但是走了许久,及至快进入燕启王都的时候,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那群整天披着狼皮走来走去,生活在冰天雪地中的人,与盛泱人长相有很大的差异,如果曾经去过星野之都,沿路必然会留下痕迹。当姬无恨怎么找也找不到的时候,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跑错了方向。
于是这个四处浪迹的游侠儿就干脆停下来,找了一户客栈住着,一边复盘,一边收集天南海北的消息。
十分巧合,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说了一件事,那就是隔壁镇上的一户乡坤暴毙了。
还是被人砸碎头颅而死。
我想到了你背上的伤。
姬无恨说:那人头颅被砸碎时,只流了一地浆血,周遭家具摆设却全好好的。这不符合常理,是么?要砸碎一个人的头颅,起码要用数公斤以上的重物,抡出去后还不一定能收的住力。周围的地家具不可能不遭受破坏,这个刺客却做到了。
唔。
银止川沉吟了一声,确实也想到了那晚在一瞬间向他袭来,而后又眨眼消失不见的链锤。
于是我就顺着这个方向往下查。
姬无恨道:你猜我发现什么?他们是上京人!
上京的刺客天下有名,别国的钱财流动主要靠种地和粮食作物;他们不同,他们却是用鲜血和杀戮换薪酬。
据说,在上京有一半以上的男人是不耕作的,都靠游走在中陆为人做刺客谋生。
从前很少有人了解上京的刺客。
姬无恨说:只知道他们神秘,来自那个沙漠深处,出手又狠又毒,一旦被俘虏就即刻自尽,化成一摊血水。从不留下丝毫把柄。但是我这次跟了他们一路,竟然发现他们是有破绽的。
暗室中,姬无恨压低了声,烛火在他收音的那一瞬间闪了一下,好似气压也无形地低沉了,银止川眼皮也微微一跳。
静默等待着姬无恨接下来的话。
他们,都是残缺之人。
姬无恨轻轻吁了口气,低哑说:有些是没有腿,有些是没有胳膊。有些四肢都消失了我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出生后的人为造成,只发现他们但凡是三十岁以后的男子,大多都是残缺的。所以才装上各种机括,充当肢体,既能杀人,又能生活。
只有这样,每日都在日常生活中适应磨炼,才能真正将那般万钧之重的武器用得如鱼得水,好似自己的手脚一样自然。
花辞树啊花辞树。
银止川在心中想,从前只听说这个上京领主有着惊胜天人的机括天赋,倒是没想到,他能真的将机括装到人身上去。
很惊人是么?
姬无恨微笑说:莫急更惊人的还在后面。
姬无恨真不愧是中陆头号情报贩子,前任盛泱军机处镜楼的主人,要不然探听上京到这个境地,换做别人也许早就去无间报道了。
他这辈子去过刀山血海都能全身而退,只有自己的家是万万不敢回。
上京花辞树。
姬无恨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地瞧着,问银止川:中陆对他的信息了解多少?
只知他少年残疾,终日以轮椅为伴,是个比姑娘家还要秀气清隽的公子,是么?
姬无恨说,他注视着银止川的眼睛,银止川略微迟疑,而后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说。
落拓侠客稍微顿了顿声,低声道:他曾经是盛泱人,且在王府中为奴,腿也是在那个时候残的,你可敢相信?
其实,在姬无恨心中,还有更进一步的猜想和怀疑,只是在确定之前,他都尚且不敢告诉银止川。
但银止川听到这个词,却微微一愣
这已经是他在短时间内,第二次听人提到王府这个词。
哪个王府?
当即,即便是镇国公府的银少将军,也变得迟疑不定起来了:你是说王寅?
不然还有谁呢。
姬无恨微微笑道:盛泱排得上名号的王家,也就这么几个了。
等等。
银止川不由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王寅他们家很喜欢蓄奴吗?我怎么
他怎么印象里,王寅就是个憨得甚至可以说傻气的公子哥,他爹王为良虽然阴沉沉的,整天不知道捣鼓着什么,但也不是甚受重用的那一类。放在盛泱出名的几个家族中,也不甚突出。
但是几日前西淮也和他提起过同样的问题,说有朋友曾在王府做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