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悦行看了一样住持:“他说要为你起命盘的时候。”
李弗襄:“真早啊。”
高悦行:“我是个医者,随身带着很多药,你的安息香用量少了。”
正因为李弗襄知道她是个医者,才小心翼翼地调制药量,进了禅房之后,才命人将安息香偷偷吹进来,借着檀香味道的掩盖,让高悦行小睡一会儿。
高悦行醒得早,没有立刻睁开眼。
既然李弗襄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无伤大雅的事,他喜欢藏就藏。
可住持身上的变故,终于令她坐不住了。
高悦行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还是给李弗襄的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李弗襄也不问这是什么,张嘴就吃。
高悦行在他略带歉意的注视中,开口道:“需要我再睡一会儿吗?”
李弗襄:“算了吧。”
高悦行轻声问:“为什么想让我睡过去。”
李弗襄:“我想让锦衣卫先将你带走。”
高悦行瞧了一眼外面:“怎么?事情还没完?”
李弗襄:“信的下落不明,事情不可能完。”他的袖中沉甸甸装着那串佛珠,说:“我们走吧。”
住持的禅院中干干净净。
干净地有些异常。
李弗襄揽着高悦行的肩,从背后护着她踏出禅院。
禅院外,倒是不少见血。
能猜到,刚刚那一场厮杀算得上是不小的惨烈。
真正从西境战场回京的高悦行,心中算不上波动。
寺中的那些灰袍假僧,有死的,有伤的,还有见势不妙自尽的。
骁骑营守在外围,锦衣卫负责看守假僧。
一个自尽的假僧让他们心生警惕,剩下的几个为数不多的活口,都被卸了下巴。
李弗襄和高悦行站在山门口,李弗襄贴近了高悦行的耳朵,再度提及:“先让锦衣卫送你走吧。”
高悦行摇头。
李弗襄望向身后,目光里难掩担忧。
高悦行测过脸,道:“方才,住持与你说话时,句句暗示,禅房,最该受到攻击的地方,反而一片安静。你们防的是隔墙有耳,对吗?”
李弗襄说:“对。”
高悦行:“我们离开禅房,那人会去搜查住持的尸体,一旦他发现住持身上少了东西,我们就未必能下得了山了,对不对?”
李弗襄却摇头,道:“放心,没人能拦得住我们下山,有我在呢。”
作者有话说:
二更稍晚,但在零点前。
给大家磕头,今天下夜班不小心睡过头了,睁眼天都黑了,差点吓死。
第63章
李弗襄从锦衣卫的手中接过来一只信鸽,高悦行眼见着,他在信鸽的脚上绑了一封空白的纸条,然后放生鸽子。
鸽子飞到半空,擦着松山林海,尚未完全脱离视线,便凌空射来一支箭,贯穿鸽腹,将其从空中打了下来。
身后的锦衣卫和骁骑营齐齐色变:“殿下,山里或许藏着埋伏。”
李弗襄揽着高悦行的肩膀一紧。
高悦行在他开口之前,郑重道:“不要想着让人送我走,我至死都在和你在一起。”
李弗襄知道拒绝无用,于是只能妥协:“好,我们下山。”
车夫现身在面前,将李弗襄的神舞呈上,说道:“殿下,我已遣人赶车先行一步,我们从小路下山?”
李弗襄牵了马给高悦行。
高悦行上马不需要人扶。
一行人轻骑上路,从山后的小路上走。
他们都很希望能一路平安的回城。
但是他们内心都清楚,那恐怕不大可能。
李弗襄在深入胡茶海的那几个月,养成了身先士卒的好习惯。
真正迎战时,他从不会容许自己被属下里三层外三层的簇拥。
高悦行和他并肩奔驰在山路上,朝前看,目光所及之处,竟然隐隐有种锐不可当的感觉。
听着耳边呼呼挂过的风声。
高悦行道:“我好像猜到陈小姐为什么会死了。”
李弗襄没出声,只侧头望了她一眼,便恰到好处的表示出自己的疑惑。
高悦行便细细分析:“两年前,陈小姐将信送进清凉寺之后,其实她身为一个棋子、一个传信人的使命已经完成,所以那些人不需要她活着了,清凉寺山下的荷塘,她落水差点淹死。巧的是,你经过,救了她一命。”
清凉寺外的荷塘景色虽妙,但毕竟观赏的人少。
陈小姐曾距离死亡,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陈小姐难道不知自己是被害的吗?
到底是失足还是被推下水的,陈小姐心里不可能不清楚,就算当时想不明白,回家一琢磨,只要不是蠢到家,都能回过味来。
所以,琢磨明白了的陈小姐,第二日,便将自己落水为李弗襄所救的事情闹得京城里人尽皆知,并且豁出去了自己的清誉,说什么都要嫁给李弗襄,当妾也行。
一个尚未出嫁名声不显的陈小姐,寻个由头弄死或许不难。
但是一旦和襄王扯上关系,还在京中把自己闹成了笑话的陈小姐,一举一动,都有很多眼睛盯着。
首先,皇帝就先盯上了她。
谁还敢叫她死。
陈小姐就这样偷生了两年,据说她还曾经当街拦过李弗襄的马,可惜没能成功,李弗襄远远地望见她,竟然掉头绕远路跑了,挨都不愿意挨着她。
妾嘛,一个玩物而已。
人家陈小姐自己都同意了,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若陈小姐盯上的那个人不是李弗襄,换成京中任何一个纨绔,她没准还真能如愿得到解救。
李弗襄说:“我当时并不知道……”
高悦行听着他散尽风里的话,猜到了他的意思。
李弗襄:“我若是肯停下来,听她说几句话就好了。”
高悦行却道:“你想多了,陈小姐是不回和你说实情的……她是陈家的小姐,是吏部侍郎陈大人的长女,她干的实情,和她的家族脱不了干系,陈小姐当真想说什么的话,刑部,大理寺,有的是地方承接她的冤屈。再说,宫外还有登闻鼓呢,以她的身份,想见皇帝一面,并非登天。”
陈小姐身受家族的利用,却还一心一意护着陈家。
其实她只是想逃离险境而已。
有李弗襄和她不清不白,拉拉扯扯。
陈小姐安稳的多活了两年。
直到清凉寺的住持设下圈套,再度将她拉入险境。
住持或许是真的等不了,正如他所说,两年的时间,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子们身遭横祸,一个个惨死在刀下,死得悄无声息,死后无处伸冤,尸身乱葬与后山,连个碑铭都不曾留下。
虽说出家人淡泊名利。
但多也到不了如此地步。
陈小姐的死,才令人起了疑心。
清凉寺这个地方,才能借着陈小姐的死,逐渐显在众人的面前。
住持害死了陈小姐,所以他知自己有罪,甘愿自尽赴死。
一生修为前功尽弃。
可令高悦行想不通的是——那封金佛莲座下的信。
信最终竟然还是在住持的手中。
当初住持为什么不肯交出信换寺中众僧的性命?
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凶手还尚未落网呢。
高悦行正沉思间。
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尖锐的云箭冲天而起。
高悦行伏在马背上回头,听到锦衣卫道:“殿下,是信号,我们先行一步下山的马车和他们对上了。”
他们扔出去的饵有人上钩了。
可是很快,他们就会发觉车是空的。
李弗襄道:“那边有骁骑营守着,他们轻易脱不了身。”
兵分两路,谁都会打算。
李弗襄会,对方自然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