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时候,李弗襄十八岁娶了她。
皇帝的圣旨下的有点不情不愿。
襄王的大婚虽然办的风风光光,举世无双,但是婚后,她们并没有立马圆房。
因为皇帝盯着呢。
李弗襄的身体一直不大好,皇帝深谙养生之道,知晓男子年轻时,泄欲太早不是长寿之道,想让李弗襄多保两年的精,于是,婚后的头两年,夫妻二人几乎没有任何痴缠。
正好那时候,高悦行的年纪也小。
此举正中高家人的下怀,他们也有心让高悦行再好好的养几年。
圆房生子太早,过于伤身体。
高悦行命人将车赶进院子里,说:“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蹬上马车,趁着天色尚未亮堂,城门刚开,他们的马车,辘辘地上了官道,前面一个马夫,是锦衣卫乔装打扮的,高悦行不知后面暗处还跟了几人,但肯定不会少。
城门处的看守极严。
每一个进出城的人都要搜查。
他们的车也不例外。
高悦行知道这帮人找的就是李弗襄,可眼下,李弗襄正堂而皇之的坐在她的车里。高悦行掀开车帘看了一会儿,心里不得开解,这该如何是好?
李弗襄也挑帘看了一眼。
高悦行问:“你有办法?”
李弗襄:“守城的人我认识。”
高悦行一挑眉:“你认识?”
李弗襄放下帘子,说:“骁骑营,我的兵。”
是他久不谋面的兵。
全城找他都快找疯了。
很快,守在城门前的官兵查到了高悦行的车。
高悦行听到车夫在和官兵你来我往地交谈了几句,然后,有一人上前,打开了车门。
车内。
高悦行和李弗襄肩并肩地坐着,各自默默地望向他。
那人一见这情景,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差点就要喊出来。
李弗襄抬手:“嘘。”
那人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左右看了一圈,对那个首领招手:“头儿。”
首领警惕地走过来,往车里探了一眼,同样愣住了。
这首领不是别人,真是詹吉。
车夫上前,放下车帘,关上门,低着头道:“大人,我们能走了吧。”
詹吉目光往下一扫,车夫的一身短打松垮的挂在身上,前襟比后襟略短,下面兴许是藏着刀,他摆了摆手,说:“走吧,往哪儿去?”
车夫答:“清凉山上转转。”
詹吉“哟”了一声:“巧了,我们骁骑营新建的校场就在那山上,去的时候仔细点,别冲撞了。”
车夫连声答应,赶着车,缓缓地走出了城。
高悦行和李弗襄在车里听的一清二楚。
高悦行重复了一遍:“骁骑营的新校场在清凉山?”
李弗襄说:“清凉山马上会得到消息,以便我有事随时调动。”
手里有兵了,心里就是有底气。
听他说话都与以前不同了。
高悦行不敢说此行一定万无一失,但她还是嘀咕了一句:“但愿不要有用到的机会,我们悄悄地去,悄悄地回。”
李弗襄道:“听说清凉寺的素斋乃是一绝,我以前从来没吃过。”
无论去哪儿,他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永远是吃。
高悦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可听说你前些年在京城里撒了欢的玩,难道清凉寺你都没去过?”
李弗襄说:“撒了欢也不能随便玩,出城的机会几乎没有。”
京城里那不过方寸的地方,他早就转遍了,想要出趟城可不容易。
高悦行道:“清凉寺的素斋一年四季都有,你可以捐一点香火钱,换一份尝尝,如果喜欢,还可以多带一些回家。”
李弗襄:“你吃过?”
高悦行:“我吃过。”
走上山道之前,高悦行心里想着,此行若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见住持。
曾经住持的那句“求佛不如求己”令她困惑了许久,又在一个合适的契机彻底点醒了她。
高悦行在车上闲来无事,从怀里摸出了一份仵作手拟的验尸结果。
一刀毙命是毫无疑问的,对方身手之利落,陈大小姐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有可能致死都不知凶手是谁。
高悦行:“仵作说,陈小姐颈上的伤口走势,确实与你的神舞相吻合,但是天下刀兵无数,神舞的罕见在于它的细刃和淬炼,有心人若是想仿制一把此刀,只求形似的话,不算难事。”
高悦行琢磨不透,问:“可他们为什么选你当靶子?把你拉进这趟浑水有什么好处?”
李弗襄:“那谁知道呢……你的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装那么多想法,不觉得累么?”
高悦行立刻贴心地问道:“你累了?”
李弗襄说:“既然他们把我当做靶子,那我就要站的高高的,自然有人会主动来寻我。”
高悦行盯着他,正色道:“李弗襄,我不允许你将自己置身险境。”
李弗襄:“可是我们早已身在其中了。”
他说的是“我们”,高悦行想了想,这个说法倒不是很难接受。“行吧。”她说。
只要他不是孤身一人就好。
高悦行将仵作的手书收回到怀里,又说:“仵作说,陈小姐尸体上的衣物很乱。像是被人从里到外翻一遍又草率地裹了回去,但是,她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收到折磨的痕迹。”
扒了陈小姐的衣服,却什么都不做,原样套回去,图什么呢?
李弗襄:“显而易见,他在找东西。”
高悦行:“那他找到了吗?”
李弗襄:“如果找到了,就不会在贴了封条之后,仍冒险查探陈小姐的屋子,在高大人的诱饵下,露出狐狸尾巴。”
高悦行:“他们在找什么?”
不知道。
高悦行:“陈小姐把东西藏在了哪里呢?”
依然不知道。
李弗襄再劝:“别想了。”
高悦行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清凉寺在夏天真的蛮清凉。
山间的树荫是难得凉快的好去处,尤其是在夏末暑气最后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时候。
夏天的蚊虫多。
高悦行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个锦囊,给李弗襄系上。
李弗襄抬起手臂,方便她系,问道:“什么东西?”
高悦行道:“防蚊虫的药草。”
李弗襄:“夏天都要过去了。”
高悦行抬手一点他的下巴:“可我看你领子下面都红了一片。”
李弗襄摸了摸,掩好了衣领。
他喜欢听深深浅浅的虫鸣声,却一点也不喜欢虫子咬在自己身上。
高悦行见她那浅色的锦囊与他身上的衣裳不配,想了想,还是解了下来,给他揣进了袖子里,说:“先就这样揣着吧,我回去给你多做几个。”
李弗襄乖巧地一点头,说:“好。”他的性子,想要就是想要,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向来不做无谓的推辞。
高悦行一挥袖子,无意中碰触了他身后一件冷冰冰的东西,顺手一摸,是刀鞘。
李弗襄随身将他的神舞带了出来。
高悦行眼皮猛地一跳,她直觉不好,心里莫名慌乱,却找不到来源。
她问:“你要把刀佩在身上?”
李弗襄摇头,说:“不佩,太张扬了,留车上吧。”
高悦行点了点头。
马车停稳在清凉寺的门前。
高悦行和李弗襄下马,拾级而上。
一转头的功夫,锦衣卫乔装的车夫便不知道将车赶到哪儿去了。
高悦行回望了一眼,心中虽疑惑,却也没太在意。
寺门外,几位穿着灰色僧衣的年轻僧人正在打扫台阶,高悦行在寺门口停留了一刻,正巧与一位僧人无意中对上了目光。
那僧人合手行礼:“高小姐。”
高悦行点了点头,回了一礼。
踏进了寺门,李弗襄怕自己不懂规矩,于是跟在高悦行的身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捐了一锭的香火钱,寺中的小沙弥给他们端来了刚出锅的素斋,热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