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快醒醒。宋氏居然来了。”
这宋氏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给她接生的稳婆。
谢蘩记得自己出家前,就给了她一笔银子打发她出宫了,怎么她会在这个时候找上来?
她披了衣裳下床,打开了大门。
“宋氏怎么来了?”谢蘩问道。
方氏摇摇头。
“不知道,她进来就只说找您。而且,她很是狼狈,手脸满是伤疤不说,衣裳也全是灰。看来,是摸黑走过来的。”
谢蘩想了想,说:“帮我梳头,不要惊动别人。”
方氏自己打了水来,服侍谢蘩洗漱之后,就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这个不行。”谢蘩皱着眉头说道,“按照在东宫平时的样子梳,衣服也不要穿僧袍,拿之前的常服过来。”
方氏瞬间就明白了。她给谢蘩梳妆之后,又帮她换了衣裳。
谢蘩往镜前看了一眼,还是当年明艳的太子妃,余威尚在。
她点点头,端坐于正屋。
“带她过来吧!”
宋氏在方氏的房间,已经擦干净手脸,又换好衣裳,还对着镜子给自己重新梳了个发髻。她见方氏进门,赶忙站起身来。
“太子妃让你过去。”
宋氏低头抹平袄裙上的折痕,这才跟在方氏后面走了过去。
她一进门,就看见谢蘩端坐在上首。虽然屋内环境简陋,比不得东宫。但是她坐在那里,让宋氏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东宫。
“老奴见过太子妃。”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谢蘩打量着宋氏,说:“当初不是给你银子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回太子妃。”宋氏如同在东宫时一般谦和,“当初您给了银子,老奴就拿着它带着我家那口子跟孩子往南边去。谁知道刚到了六安,就被庶人闻人瑾派人捉了回来。”
“他捉你?为何?”谢蘩问道。
“闻人瑾知道小公主没死!”
宋氏这话一出口,谢蘩就瞪大了眼睛。
“胡说!”
“太子妃,老奴这话不是诈您。”宋氏说道,“您把小公主送出那日,闻人瑾派人在安礼门盯着了。”
谢蘩坐在那里,虽然脊背挺得直直的,手指却已经开始发抖。
“小公主应该还活着。”宋氏继续说道,“这事情隐蔽,闻人瑾人手又少,不过一个地方只派去两个人跟着。如果我没记错,小公主应该跟着白氏去了苏州。对吗?”
谢蘩这时才信了宋氏的话,她颓然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她跟谁去了哪里。”
“不愧是太子妃,想得足够缜密。”宋氏说道,“闻人瑾不相信您诞下的是女婴,他一直认为您偷凤转龙。只可惜,您确实诞下的是女婴,他就是再拷问我,我也说不出别的来。”
谢蘩看着她面上跟手上的伤痕,一道摞着一道,层层叠叠。
“你受苦了。”
“闻人瑾被幽闭之后,他弟弟闻人瑜暗中接了不少他的势力。我就被一直关在京郊的庄子里。一起的,还有我家那口子跟我儿子。”宋氏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平静。
“那您现在为何又跑出来?”
宋氏苦笑了一下,说:“闻人瑜不知道见了谁,让人放我回汴梁城,散布孝慧太子还活着的消息。”
“那您这是?”
“我想明白了。就是我把消息散布出去,我全家也是活不成。兴许投靠您,还能有条活路。”宋氏说道,“这些年,我故作老态,他们都以为我身体已经不行了。我娘家到底还是镖局出身,武功底子还是有的,不过就是为了以后,防着他们罢了。他们放我出了庄子,我便故意装作脚力不够,在城外的驿站住下。半夜的时候,才甩开跟着我的人,连夜跑过来。”
谢蘩这下明白了,宋氏已经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态度。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谢蘩问道。
“太子妃谋略过人,怎么还要问老奴我呢。”宋氏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谢蘩,“这么多年,您心心念念的,除了小公主,就是把闻人瑜的罪行也揭露出来,没错吧!”
当年,谢蘩暗中调查,确实在里面也发现了闻人瑜的手笔,只不过当时闻人瑾尚在朝中,他们的母亲柳贵妃又得宠,便暗暗忍了下来。
“你可知道闻人瑜见了谁才动的这个心思?”谢蘩又问道。
宋氏摇摇头,这个她没有听说。
方氏却忽然间明白了,赶忙看向谢蘩。
“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下吧。”谢蘩说道,“那个庄子我也会派人盯着。您走了一夜,也歇歇吧。”
方氏起身带着宋氏去了厢房,给她安排好之后,又回到了正屋。
“悟觉师太。”方氏说道,“想来闻人瑜见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新科状元。”
谢蘩轻轻哼了一声。
“闻人瑜倒是好计策。这消息若是传出来,皇帝跟太子必然有所忌惮,堂妹也肯定对我有所防备。”
谢蘩说完之后,右手的食指点点左手的手心。这是孝慧太子在想事情时候的习惯动作,日久天长,她也学了过来。
“你家小儿媳快生了?”谢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