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哭啼啼往绮月身上靠:“我的命,好苦。爹不在,娘病了,表哥还这么绝情。”数不尽的柔弱,却难再引人怜悯。
数十丈外的太后:“皇帝,你瞧瞧,这成何体统!”眼见为实,真是倒胃口。
皇帝蹙紧了眉头:“白瞎了张将军一世英名。”难怪朱永泽那小子死活不肯要这女人……
所以,此刻太后看着元平作派,心头真是一点昨日的欢喜都没了,直接打断了她的解释。
“明日宫里办宴,哀家多给你两个人使唤便是。你的人来自民间,不熟悉宫里礼数,未经调教,入宫来伺候也不方便。既是要将你隆重介绍出去,还是稳妥些。至于你的那两个人,这几日先学规矩吧,学好规矩再入宫。”
太后强忍着,才尽量保持了和颜悦色。
拒!
自然拒!
早知道是这么个货色,她才不揽在身边。可眼下既留下了,自不能再无端端送出去,也只能硬头皮放在眼皮底下……
而出了慈宁宫的朱永泽并未回府,而是一直等着皇帝。
他直言有话说。
皇帝与他去了一边。
朱永泽将先前跟他爹说的那番分析又给皇帝说了一遍:“臣不是冥顽不灵不愿安抚庆南各势力,而是只恐庆南权利过于集中在某些家族手中,王室控制不住,将来会有祸事。”
皇帝深眉紧锁。有点道理。不过,常茹菲是他选中的人,正妃之位不会动。而元平只是个妾,只要适当盯住并控制削弱,只要朝廷给予一定支撑,只要常茹菲地位不倒,朱永泽那个设想,发生的可能并不大吧?
但想到太后的不悦,元平的心机,皇帝还是决定稍微再考虑下……
而朱永泽的这御书房一谈,是为荣安计划的第三步:先给皇帝心里撒一把种子。
皇帝会对燕安生疑,可见他对权利的野心。他会放任庆南势力猖獗吗?肯定是不会的。但只要没有苗头,皇帝未必会动手。所以,先种一波种子,等他们再去煽个风点个火再来。
到那时,野草就火顺势起……
元平在京城两座靠山:太后和皇帝,只要这两位心底里起了反感,之后的处理易如反掌。
不得不说,所有计划都推进地尤其顺利。
计划第四步,是常家老太太来慈宁宫喝茶了。
常老太与太后是同辈,当年同为京城贵女,交集不少,交情更不浅。而这一点也是早先常茹菲能一直在太子妃人选名单里的重要原因。
常家人找上门,太后倒是有些心虚了。
若那元平真是个唯唯诺诺的可怜英雄后辈也就罢了,可那丫头明显不是省油的灯,露面第一天就欺负了常茹菲,太后一下有些拿不准,常老太这是来诉苦,反对还是表态来了?
太后更后悔将元平揽到身边来了。
这今后要是常茹菲过得不好,被怨怪的对象便成自己了。这叫什么事!
即便如此,太后也只能关上门来,硬着头皮笑着给上了好茶。
常老太也是直爽人,上来就拉了拉感情,站在自家孙女的立场上说道了几句,随后便直奔主题:若皇上和太后决定要将元平郡主许给世子做妾,他们常家也愿意接受。
太后惊讶,她本以为,这事会很麻烦。哪知对方这么好说话,这般……大气。
常老太一边掖着眼角,一边许着常家为朝廷的忠诚之心,整个就是一为了朝廷和皇室甘愿无私忍让,无私付出,无私承受的模样。
太后看在眼里,自然良心有些受不住。对方越是大气,越是退步,她越是觉得愧对。
顺着常老太的苦,想想常茹菲确实也是自己看着长大,多少有些感情,甚至曾经一度,为了与皇后争内权,她还支持茹菲去争取太子妃之位的。茹菲这些年,也算是被耽误了。
这一点她有责任。后来就连皇上也觉得对不住常家,一直念叨要给茹菲个好姻缘。
这会儿,茹菲远嫁本就难,还给强加一个妾,那苦处,也是可以想象。
“阿音,这事还没完全定下。”阿音,是她以前私下对常老太的亲近叫法。“你放心,茹菲的南嫁,哀家一定全力支持,给她足够的体面和自保的底气。哀家保证。”
常老太面上感恩,心下满意。这招以退为进,主要是为了先拿下利益。
太后这么一保证,所谓的“体面”和“底气”自然不是一般物,庆南王妃再强势也得退几步,茹菲有太后保着,至少平安没问题。
此刻好处到手,即便计划中止也不亏了。常老太心下也定了。
而且,太后愿意这么答应,显然便是计划的前几步都很到位,太后对元平的那点信任和欢喜基本快到头了。
“臣妇还有个不情之请。”
“阿音只管说,只要哀家能帮忙。”
“茹菲的婚事是皇上赐的,那是天大的体面,是常家的荣耀。婚事定下已有半年多,常家一直都在等这日,将此等荣耀昭告祖先。臣妇希望常家的体面能够维持长一点。”
老太太特意缓了缓,“别的不求,只求元平郡主入庆南王府至少得在茹菲出嫁之后半年。”
原来是求这个。太后立马拍了常老太的手。
“这不是应该的吗?茹菲是皇上赐婚,代表的是京城,是朝廷,是皇室。元平再好,也是代表庆南本土。主次要分,重轻也要分,一切自然是以茹菲为主。”
平心而论,太后觉得若换位是自己,至少也会等茹菲生下儿子后再让元平入府。
常家本可以凭借皇上先前的应允和愧疚,只管大开口的。可人却只忍辱负重,委屈巴巴求了个半年之期……
这份忠诚和体谅,岂是寻常?
自然得要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