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节</h1>
甄妙被她逗得发笑:“你想得倒美,再说我连个做饼的舒坦地儿都没有,整天跟耗子一样东躲西藏。”
“我当是什么大事儿,我家有座老院子在山脚下,荒废多年了,就是得费心收拾一番。回去我同我娘拿钥匙给你,你只管用。”
“这怎么成?”
“怎么不成?先回去,一会儿我带你去认认路。”
陈家院子大,在院门边有一块小菜地,其余都盖了屋子,才进院子就听到顽童清脆的笑声,还有妇人含笑软声劝阻,从秀华欢喜的脸上足见这一家子有多和睦,如暖阳一般让她羡慕不已。
秀华被侄子拉住说话,软软糯糯的声音甜得可爱。
陈伯娘在屋里给孙子做虎头鞋,见甄妙来了,热情张罗她坐,起身去给她倒水。
“往后你没事就来家里串门,秀华不爱出去成天和小侄子在一起混玩,跟个孩子似的长不大我也愁,生怕她将来嫁人被这股劲儿给拖累了。”
甄妙从陈伯娘手中接过茶碗,索性接着话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要手里攥紧钱不仰人鼻息,腰杆挺直,到时候指不定谁挑谁呢。”
“妙娘净说浑话,什么挑不挑,女人一辈子仰仗的就是丈夫和儿子,千金难买如意郎君,光有钱可不成。”
秀华被前头那门亲事给恶心的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进来撒娇道:“娘,您快别说了,我一听就脑仁疼。您要是嫌我在家白吃白喝那我去镇上大户人家找活干,不在您眼跟前晃了成不成?”
陈伯娘笑骂:“没良心的白眼狼。”
“娘,咱家老屋的钥匙在哪儿?妙娘要做买卖,缺个地方存东西,反正也空着,物尽其用嘛。”
陈伯娘起身拿了钥匙出来,还是忍不住担忧道:“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像什么话?外人知道少不了又要指着你说三道四,找个好夫家才是最要紧的。外面坏人多,受了欺负到哪儿说理去?”
甄妙笑:“伯娘,我不是不嫁人,是想找个心善可靠的人过日子。一辈子说长不长嫁个恶人受尽磋磨,倒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了。做买卖的事,还请你们帮我瞒着我爹和二娘。”
便是被人欺负也得咬牙走下去,吃饱肚子活下去可比所谓的尊严脸面重要多了。
陈伯娘对这个可怜姑娘怜惜不已:“你要有事儿只管开口,能帮的我们肯定帮。”秀华也抓住甄妙的手郑重点头。
甄妙激动道谢:“陈伯娘,您这么帮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秀华抢先学着母亲的口吻说:“你救了秀华与我们是天大的恩,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说着自己先笑了:“你可真是讨厌,何必和我们这么见外。天还早,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说说笑笑地去往村后头,陈家老屋在靠山的地方,旁边没几户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清净。
小路坑坑洼洼不平坦不怎么好走,胜在视野开阔,三座院子全收入眼底,陈家老屋和另一家挨着。
那家小院的桃花树花开正艳,枝桠探出院墙,甄妙不由多看了两眼,不想竟看到让她脸微热的一幕。
收拾干净整洁的小院里俊逸男人将长衫扎起,坐在小木凳上拿起斧头劈柴,温柔的阳光勾勒出俊逸侧脸流畅的线条,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紧绷显得结实有力。
原来这是林书安家,甄妙尴尬地撇开视线,拉着秀华匆匆往旁边院子去。
林书安伺候母亲吃完药睡下,以防过两天下一场雨把院子里的干柴淋湿,正好儿这会儿有空索性劈完。
太阳比往日暖和,不一会儿他额头上就生出一层汗,清风送来一丝凉爽,无奈不解火,用帕子擦脸正好瞧见一道不算陌生的人影急匆匆从眼前走过,皱眉思索片刻,猜及她的用意,嘴角扬起几分笑。
今早他从药铺出来打算去书斋,一眼就看到娇小的她局促紧张地站在角落,白皙小脸涨的通红,他们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他光能看到她的嘴动却听不清她在吆喝什么。
那一刻天光铺满世间,而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可怜巴巴地试探着,分外娇美灵动。
第9章许是她想错了
几年未有人来,院门上的锁生了锈,秀华费了好一番劲才将门打开,转身把钥匙给甄妙,见她俏脸像涂了层胭脂红的艳丽:“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先进去看看。”
甄妙又羞又窘快步走进院中,屋子有几分清冷,灰尘枯叶打容易打扫,她撸起袖子开始收拾,不光老天这么多人都在帮她,劲头也越发足,她偏不信,别人做得成她什么也不缺怎么就不成?
灶房和西边小屋足够她用了,两人忙完累得满头大汗,至于其他往后再补。
“林秀才家和段大爷家都是村里出名的体面人家,不会多嘴,搬重物或是旁的你和我说,我让两个哥哥来做。”
甄妙不好拒绝,只得应下来,环视一圈,飘荡不安的心似有了根,日子越发有奔头。
翌日,甄妙比昨儿早到镇上,占了个显眼的地儿,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不像昨天那般拘谨,本就是唇红齿白的俏丽姑娘,落落大方地冲从旁边经过的人吆喝,黄鹂鸟般的嗓音清脆动听:“好吃馅儿多的肉饼,一文钱一个。”
只是任凭她喊的嗓子沙哑买的人依旧不多,一次是经验不足,第二天还是老样子当中肯定有哪儿不对。
正出神发呆一道清脆稚童的声音将她唤回神,眼前小孩还穿着昨日的旧衣,小脸洗净白皙又清秀,笑得紧张又讨好:“姐姐,我来了。”
甄妙拿出两个饼子给他:“饿了吧,吃吧。”
甄妙不经意转眼看到旁边的摊主一脸意外地看她,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比谁都惜命,陈良与她有缘,不过六岁大就这般命苦,她虽力薄也想尽点心,等他再大些能做学徒自食其力前她想让他当个善人,男子心恶到最后连累受苦的只有无辜女子。
“啧啧,小爷花钱都买不到的美人饼,一个小叫花子却吃得,妹妹,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寻常人家过年才吃得上的好东西,这不是糟践了吗?”
甄妙认得这人,是那个言语轻浮的无赖,他的话音落下,吃得正香的陈良停下来,瑟缩着身体害怕道:“姐姐,我不该贪嘴。”
甄妙安抚地冲他笑笑,柔声道:“不碍事,你吃你的。”
这无赖虽可恨有句话却说在点子上了,肉是寻常人家过年才吃得上的好东西,谁都馋可是吃不起,刚来镇上她两文钱买了个肉包子虽然过了嘴瘾,后来还是有点后悔。看来她不能指着肉饼赚钱,得换个法子来。
“怎么就不碍事?小叫花子在倒爷的胃口。”
甄妙笑颜如花,将陈良拉到一边:“不知您要买多少?我给您包起来?您说的是买卖不好做,一大早天没亮就开始忙了,再跑到镇上来卖,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忙,要不您全买了?”
她知道这人是坑蒙拐骗的主,钱袋里不装一个子儿充大头,既然称自己是爷也得拿出爷的阔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