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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接连几日的暴雨洗去了磨人的酷暑,树梢最高的枝叶在雨后渐渐流露出些许疲态,展现出了些微萧瑟的枯黄。
夏日将尽。
水日日掐算着太阳升起又落下的变化,最后在暴雨结束的第二个清晨穿带着一身祭祀的服饰一步一步走出了将他隔离在圣地深处的那一道密林。
原一丁在灏的照顾下,在这里生活了也有月余,这却是他头一次见水往森林外走。
“灏、灏!”原一丁拽着灏故意露出来给他玩的尾巴往森林的方向走,“水走去哪里了?”
灏放下手中正在打磨的兽骨刀,往森林的方向看了眼,在撇到水那身隆重又繁复的礼服后回答:“收获节到了,大巫要去部落里举行祭祀神明的仪式。”
“部落?那个、有很多人的地方吗?”原一丁这些日子已经学会了不少兽人的词语,虽然说话时还带着些坑巴,但已经可以顺利和灏交流了。
灏点了点头,本想继续制作手中的骨刀,却在看到原一丁好奇又期待的眼神后做不下去了。灏瞥了眼门前挂着用来遮掩气味的果实和干花,想起自己小时候偷偷溜去部落看祭祀的事。
只是一小会没关系的吧……
这么想着,灏起身从墙上取下一串掩盖气味的果实,敲开了干枯萎缩的果肉后取出里面黑油油的核。等攒了一小把果核后,灏又翻出骨针和之前缝衣服剩下的线将果核串成一串戴在了原一丁的脖子上。
“我带你去看水祭祀的样子好不好?”灏给原一丁套上自己之前猎来的皮毛斗篷,将他藏在里面只露出半张脸,“不过丁要乖乖听话,不能乱跑,不能离我太远。”
原一丁好奇的揪着脖子上用果实串出来的链子,一听到灏要带他要出去,立刻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丁会听话的!灏带我出去吧!”说完原一丁还乖巧的拉住灏的手。
灏笑着揉了揉原一丁的头发,现在的他已经长得比原一丁高出一个头来了,再等不久入了冬他就可以准备成年了。在那之前他要想办法让原一丁接受自己,否则……他只能找别的方法度过成年后的第一次发情期了。
不过他还有时间,对现在的原一丁而言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这么打算着,灏脱去外衣变成兽形匍匐在了原一丁脚边。
长着蝎尾鹰爪的大狮子抖了抖背上的皮毛,侧过头蹭了蹭原一丁的手背示意他爬上自己后背。
虽然比起成年的体型还小一大圈,但灏现在的体型驮着原一丁奔跑基本是没什么问题的。
等原一丁笨手笨脚爬上灏的后背,灏便起身带着他冲向森林。
鹰狮天生有着出色的弹跳力,即便不依靠翅膀,也能轻松的攀上树枝穿梭于密林之间。而灏比起通常的鹰狮虽然少了一双翅膀,却多了一条有力的蝎尾。蝎尾不仅可以保持行动的平衡,还有着强横的攀附力,尽管他的毒液不如纯种的蝎族那般霸道,但是短暂的麻痹对手也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说灏没有翅膀其实是不太对的,只是灏的那对翅膀实在太小了,小的有点可爱……所以干脆当没有还比较省事。
不过灏自己是从不在意这个的,只有水总是会在看到他露出那双比麻雀大不了多少的翅膀时露出失落的表情。
为了照顾好骑在自己背上的原一丁,灏有意的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等到灏带着原一丁穿过森林,来到部落附近的时候,祭祀已经快开始了。
灏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变回人形换好了衣服后,牵着原一丁混进了人群里。
收获季的祭祀是一年之中规模最大的祭祀之一,这一天里所有兽人都会为兽神献上自己最好的猎物,以此祈求兽神保佑他们度过艰难的冬季。
不仅如此,能献上最多猎物的部落还会获得大巫青睐,并在收获季后将大巫迎入自己的部落——大巫只会栖息于最强盛的部落。
而鹰狮族的部落已经将大巫留在自己的部落近乎二十多年,可见其实力。
灏一边和原一丁解释,一边牵着原一丁混在人群里光顾各种趁着收获季来鹰狮族部落交换猎物和织品的小摊。
原一丁就像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孩子一样每次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走不动路,灏虽然有心把所有他喜欢的东西都买回来,可惜自己并没有那么多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一路下来,灏带的种子和之前打磨了一半的骨刀、皮毛,几乎全给原一丁换了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
前脚原一丁才蹲在一个卖小红果的兽人前面起不来,后脚就溜到一个人鱼族前面拉着对方衣服的精致的绳结不撒手。
灏只好抱着一兜红果和那个被原一丁骚扰的人鱼族赔礼道歉,灏好说歹说总算是和那个人鱼族讲好了绳结的价格,谁想原一丁转头就说不要了,气的那人鱼族指着两人后背就是一顿臭骂。
“丁?丁!你怎么了?”灏避开人流追上原一丁的脚步,擦了个红果喂给原一丁,“刚刚的绳结你不喜欢吗?”
原一丁啊呜一口吃下灏送到嘴边的小红果,嘟嘟囔囔
', ' ')('的说道:“不如我的好看,我有更好看的!”
说完原一丁哗的一下拉开了自己的兽皮斗篷露出里面的布衣,衣领上果然坠着一枚鲜红的绳结。
那是廿一曾经送给他的。
灏被原一丁这动作吓得怀里的红果掉了一地,他顾不上去捡,连忙伸手将原一丁的斗篷重新拉回来。
原一丁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旁边却已经有不少兽人不怀好意的的看了过来。
灏出门给原一丁披上斗篷的目的是让别人以为原一丁已经有了伴侣,这样可以避免一些麻烦,却忘了原一丁根本不知道这里的习俗和讲究。
这个世界的性别全凭是否可以生育而区分,除了没有兽纹的牝兽之外,可化形的兽人里可以怀上孩子的是雌性兽人。
而有配偶的雌性兽人当众掀开斗篷,大多是向其他雄性展示自己的身体,并暗示可以接受除了原配偶之外的兽人。
而在这个世界,可以生育的雌性和牝兽同时拥有多个雄性伴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可能也是灏轻易就接受原一丁在自己之前还有其他男人的原因之一。
“丁,绝对不能在除了我之外的人面前这么掀开斗篷!懂了吗?”灏拉着原一丁在一个人少的角落里严肃的说道,“这样很危险!”
原一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还不等灏松口气,便见他又蹦又跳的指着远处为祭祀搭建的高台喊:“灏!灏!你看水!水在上!”
灏飞快的捂住原一丁的嘴,心虚的抱起他单手攀上一棵大树坐在树枝上躲开了人群的目光。
“丁,有这么多人在的时候,不能这么大声的叫水。”灏从怀里掏出仅剩的几个红果擦了擦放在原一丁手心,“水是大巫,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和他很熟悉……甚至住在一起,会有很多麻烦的。”
“麻烦?”原一丁啃了一口果子,又将自己吃了一半的果子递到灏嘴边让他一起吃。
“是啊,”灏吃着原一丁送到嘴边的果子,舌尖舔了舔嘴角的汁水,目光紧紧锁住祭坛下一个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男人,“很麻烦。”
祭台上的水唱念着原一丁听不懂的歌谣,他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那空灵动听的旋律,反而为其添加了几分哀切的祈求。
头一次,原一丁感觉到水的单薄。
不仅仅是体态,而是那种源于心灵深处脆弱。那厚重的礼服和手中华丽的权杖仿佛华美的枷锁,压得水喘不过气,却又将他脆弱的美感衬托的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屏息仰望着他,仿佛仰望着被迫在刀尖上舞蹈的坠落的神明。
这就是被鹰狮族囚禁的大巫吗?
豹族的新首领猎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水,仿佛盯准了獠牙下的势在必得的猎物一样。
“骆,待会把我们今年带来的所有的猎物送上去。”猎低声交代自己的心腹,目光却转到了鹰狮族的首领獠的身上,“鹰狮们占有了大巫这么多年,是时候给别人一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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