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1 / 2)

泓乐王一步步逼急, 他立在殿门一身血腥味,是来者不善的眼神。

皇帝惊愕的瞪着眼。

一下就看到了他, 那一身从尸海中走出来的模样,像是要来索命的。

“你来作甚么。”

皇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见他笑的狰狞,挣扎着颤抖起来。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他心下以为是温筠玉, 哪里会想到他最亲的弟弟会反了。

短短一夕之间, 全都不一样了,都变了。

就算害怕, 他还勉力保持镇定,然而他全身僵硬, 根本不能动弹。

“当然是来接手皇兄你的江山。”

泓乐王一语道破,懒得与之浪费口舌。

瞧瞧他皇帝的这副可怜模样, 真是大快人心,这么十几年来, 好久都没这么舒畅过了。

皇帝咳嗽着弯身,气的发抖。

他现如今不过三十, 已经有了灰败之象,样子平白老了数十岁,瘫倒在床上一蹶不振。

“你滚, 你给朕滚出去。”煜烨怒不可遏。

泓乐王听了讥笑, 站着不动“皇兄, 你一个废人, 如何打理江山,倒不如乖乖让给小弟,还能让你舒坦几年。”

在他看来,煜烨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未惧。

就算囚禁起来保他一条命也不是难事。

皇帝哪里能忍受这种奇耻大辱,拼命想挣扎,看起来确是僵着身体发抖的可怜虫。

“先帝把皇位传给了我,你才是废物。”

煜烨眦目欲裂,眼睛泛着猩红,样子十分可怖。

泓乐王想起他弱冠之时便被父皇驱赶出京都,大为羞恼。

他父皇偏心,怕他们兄弟会夺了煜烨的皇位,为了杜绝隐患,便折了他的翅膀,丢出了皇城。

现在,他又回来了。

煜烨精神失常的还在反复强调着先帝的偏心,激的他怒火中烧,克制不住举刀刺了过去。

一刀将皇帝捅穿了。

“你。”煜烨似解脱又是难以置信的缩紧眼眸。

他怎么敢。

煜烨重重喘息,捂着插着刀的胸口,狠厉猩红的眼发狂。

鲜血从他身体里流出,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看着泓乐王的方向挣着发红狠厉的眼睛没了生息。

他死不瞑目。

泓乐王拔出剑,嫌弃的看了眼龙塌,将死得发僵的皇帝踹开,转身翻找起东西来。

玉玺。

没了继位遗诏,必须要有传国玉玺来证明天授皇权的正统。

他翻来覆去,翻箱倒柜,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就是没看到这传国玉玺。

泓乐王黑着脸直起趴在地上翻找东西的身子,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这会却说不上来。

他这一路来的太顺,一下就破城而入了,但这会确实连温筠玉的衣服边都没摸着。

真正心腹大患还未除去,他就不安极了。

“温筠玉人呢,还没找到?”泓乐王黑着脸问手下。

他想找了许久的传国玉玺定是给温筠玉带走了。

这可就麻烦了。

“那温贼藏身之地隐秘,不过天亮之时,晾他也无处可躲。”手下谨慎着口气道。

泓乐王憋着一口气“继续找,让他们都快点。”

沈赫荣出现在他身后,他脸面一黑,一双锐利眼睛就盯过来。

身后的将领绷紧了身子,小心翼翼道“这女人说怀了龙子,要来见您,属下拦都拦不住。”

泓乐王有了前车之鉴,心中也惊疑了起来。

他并没有很相信沈赫荣,倒是想留着她看看想要做什么。

毕竟,这女人已经与他无用了。

是生是死也不重要,倒要看看葫芦里买了什么药。

沈赫荣轻笑“王爷,你好生无情,奴想来见你都难。”

她一身红衣言笑晏晏,怀里还抱着自称是他的骨血,想不认真重视起来都难。

“你想做是什么,本王劝你还是安分点。”泓乐王钳制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拖拽到身前。

拉的她一个跟跄差点撞上案板,处境被动中却不显狼狈,有着几分高雅来。

沈赫荣瞧着他狠辣的样子,轻轻一笑。

“你轻点,小心孩子。”

为了不让泓乐王起疑心,她特意只身前来。

“没空与你废话,别的事等本王登基之后,留着慢慢说。”泓乐王冷着脸甩袖。

沈赫荣美目含笑,也由着他。

还不急。

她找了个侧榻舒服的窝了进去,一边安置好婴儿,见它睡得不安稳伸手捻了捻小被锦,轻哄的拍了拍。

神色温柔而娴静,惹得泓乐王几次侧目。

沈赫荣跟着眯着眼假寐,倦容有些疲惫,她却不能就这样安睡过去。

她怕会醒不过来。

还在身下的疼痛还在折磨着她不得轻松,只能轻颤着歇了会。

她吃了止血的药,有些可笑,这会也没什么伤不伤身的,她闭着眼想了许多。

然而渐渐浸湿的衣袍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镂空铜雕的宫灯就放在小案板上,侧边是美人伏案勾勒出玲珑而羸弱的娇躯不盈一握,衣襟立领下细嫩的脖颈白皙诱人,从衣袖中垂落的一截葱白细腕也可人怜爱。

她一动不动的假寐,艳丽的容颜恬静。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此情此景却好像把别的喧嚣嘈杂都隔绝在世外。

突然,传来‘咚咚’的响动。

“谁?”

这一异动,使得沈赫荣和泓乐王都看了过去。

声响稍纵即逝。

他们狐疑的定睛在一块地砖上。

泓乐王疾步走过去,用力一掀,那块瓷砖地被拿开,露出了半张清丽的小脸来。

他见了当即冷笑“好啊,正愁没地方找你,这不,就送上门了。”

林茹阴原来躲在地道中,在打斗的过程中和女官他们失散了。

躲了这许久,没想到里面常年无用竟然会有碎石土砸落。

当即被人听到了声响,当头就给人揪了出来。

泓乐王用剑挑着林茹阴的脖颈“这便拿你去换温筠玉。”

左右不过一个女人,但看温筠玉走火入魔的样子,定是极乐意为他女人送死的。

她冷汗都要下来了,攥紧的手濡湿。

“原是我好妹妹来了。”

沈赫荣倚着榻,悠悠拨了拨涂了蔻丹的指甲。

泓乐王知道她俩之间的仇恨,倒也不防着沈赫荣。

林茹阴垂下的眼眸极快的眨了眨,有些磕磕绊绊道“我知道玉玺在那。”

她看了看皇帝寝宫被翻找的痕迹,就猜是在找玉玺。

她前世做太后时,便觉古怪,那玉玺怎么摸都觉得隐隐手感有些不对,现如今有个猜测,说不定能对付过去。

“在那?”他口气一沉。

泓乐王锐利的眼凝视她,语气略带急切。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让荣妃来。”林茹阴抿着唇,别过清冷的脸。

林茹阴余光中与沈赫荣蓦地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僵着身体,小脸发白。

沈赫荣不着痕迹的撑着床榻,慢慢起身,身形若微摇晃,她缓了缓,面色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放轻松。”荣妃压着阴柔的声音,漫不经心的。

沈赫荣轻轻拍了拍她紧绷的小脸,勾起她的下巴,从她衣襟中扯出一根红绳来。

绳子上绑着一块玉扳指。

“妹妹莫不是骗我们的吧。”沈赫荣拿过手中打量片刻。

接着踱步贴着泓乐王站着,一手送到他面前“王爷你看。”

她笑着让泓乐王瞧,纤纤玉指捧高了,烛光落在玉块上,显得莹润清透,当是不凡。

“好似玉玺的料子。”泓乐王凑近,细细打量。

“可瞧仔细了,臣妾也想一看呢。”沈赫荣笑着更上前一步。

“你——”他惊愕的退开半步。

他持剑的手下一刻被林茹阴趁机挥开。

这才露出插在腹部上的匕首。

另外一端被沈赫荣死死抓住,就摁在他肚子上。

一时鲜血淋漓,沈赫荣却笑得欢喜。

身处漩涡之中,哪能天真。

不是你活就是我死,本就是棋子,不拼这一把,平白死了岂能甘心。

“哪怕送命,也要发挥我最大的价值才好,不然午夜梦回我怕你们忘了我。”她小声的附在泓乐王耳边呢喃。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泓乐王按着流血的腹部,大力甩开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

“毒妇,你个毒妇。”

沈赫荣被掀翻在地上,只是哈哈大笑,笑的噙着碎泪,在这刻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哐当’一声,那匕首被连带着拔了出来,脱力甩在了地上。

他还有余力,面色狰狞的上前去掐沈赫荣的脖子。

“啊——”沈赫荣被掐的挣扎起来,一双美目几欲翻白。

她用力的双手去挣,到最后气息都微弱。

“信是我送的。你能有今天,真好。”她吐着气,笑的有些花枝乱颤。

她本就没想活。

“是你!”泓乐王加重力道去掐她。

这女人该死。

“呵呵。”沈赫荣笑出泪来,要被掐死了也不服输。

那写着她腹中是死胎的信是她买通了太医院的人送的,就为了给泓乐王来个瓮中捉鳖。

她不允许有人能威胁到她的皇儿。

皇帝死了,泓乐王也不能落下。

至于温筠玉,损耗了兵力又得为她儿子做嫁衣,她想的很是明白。

现在统领御林军的是她哥哥,她怎么都能放心去了。

林茹阴勉力拿起地上的匕首冲了上去,一刀从泓乐王背后捅了上去。

“沈赫荣。”

林茹阴吓得用力推开倒在沈赫荣身上的泓乐王,他已经没了气,荣妃看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一折腾下来,本就体弱的她也喘息着吃不消。

“帮我,帮我照顾好孩子。”沈赫荣死死攥紧了林茹阴的手,一双美目写满了哀求与不容拒绝的强硬。

她这一辈子没求过人,“就求你这一回,之前是我对不住你,我拿命抵给你。”

说着簌簌流泪,身下鲜血流淌了一地,到最后喘着只进不出的气,“求你。”

“好。”

林茹阴抹了把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爬起来抱过孩子给沈赫荣看“你坚持住,孩子还需要娘。”

沈赫荣看得不舍得移开眼,闭眼睛一行清泪划过面庞。

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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