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坑了季归鹤一把后,沈棠生怕被反扑,拉低帽檐溜到车库,一眼看到江眠那辆骚气的红色法拉利,发短信和他知会了声,直接开走。
闻讯而来的娱记不认识这辆车,毫无防备地放沈棠溜走。
心情愉悦地回到家,沈棠忘了回之前的未接电话,睡意与疲惫消散大半,抄起键盘冲向阔别已久的游戏。
所以等心急火燎的徐临赶到,踹开屋门时,是这样一番场景——
屋内昏暗沉闷,窗帘是深色的,又厚又重,吸音挡光,静悄悄一片。
房间按照主人的喜好,摆着游戏机,贴着游戏海报,桌上是让明星们闻风色变的高热高糖垃圾食品。
巨大的液晶屏幕还亮着,画面停留在金黄的“胜利”二字上。
沈棠趴在显示屏前睡着了,呼吸浅浅,生死未卜。
徐临出离了愤怒:“沈棠!!!”
沈棠惊醒,刷地坐直,揉着眼,茫然地看过去。
徐临面无表情地摁亮灯。
“啪”的一声,屋中大亮。
沈棠在昏暗的环境里待久了,下意识伸手挡眼。灯光下的肤色瓷白,象牙般细腻,白皙瘦弱的脖子被翻起来的衣领挡着,天鹅般修长美好,似乎不堪一握。
适应了灯光,沈棠放下手,露出那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眼珠颜色浅淡,泛着血丝,睫毛浓密卷翘,因为刚睡醒,神色说不上冷淡,却略显疏离。
微微侧头时,左眼角下的泪痣也暴露在了灯光下,莫名为这股冷美人的气质添了分嫣然的魅意。
娱乐圈多美人,沈棠是挑尖儿那个。
徐临再大的怒火,看到他脸时也消了五分。沈棠反应很快,眨了眨眼,眸中蒙着层潋滟的水雾,嗓音哑哑的:“临妈,你怎么来了……困。”
得,开始撒娇了。
徐临另外五分火气也没了,逮着他往床上扔,接了杯热水放床头柜上,弯腰开始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零食袋、鼠标、键盘帽、剧本,什么都有。
一边收拾一边絮叨:“你今年二十一了,不是十一,天天玩游戏有什么前途?”
沈棠伸了伸僵直的身体,从暖和的被窝里冒出毛茸茸的脑袋:“戛纳电影节提名最佳男演员。”
“只是提名!”
打击完一手带大的艺人,行内著名的铁面无私的金牌经纪人继续唠叨,“上次检查视力,已经三百度了,对外宣称你读书读坏了眼睛。哎,眼睛。你说说你那双眼睛!三十米外六亲不认,怎么就能一眼认出人家季归鹤过去找茬……”
沈棠再次冒出脑袋:“他先惹我的。”
徐临把他的脑袋摁回去,毫不动摇地继续啰嗦:“房间这么乱,万一给狗仔拍到你就完了。粉丝能接受完美无瑕的男神其实是个死宅的设定?你这堆零食,放给别的经纪人查到,三天别想吃一粒米……”
沈棠坚持不懈地冒出脑袋:“那不挺好,演得挺累的。”
徐临一巴掌把他扇回去,老大不高兴:“我辛辛苦苦带了你十来年,好不容易成金饭碗了,你再说一句试试?”
沈棠扁了扁嘴,没敢再顶撞。
沈棠十岁就被徐临接到手下带着了,比他亲生爹妈陪伴的时间都长,沈棠就是他带大的,实在太熟悉彼此。
熟练地收拾完房间,他去浴室打湿块帕子,回来盖沈棠脸上:“三个小时前,江大少餐厅那儿的围堵事件是不是你干的?”
沈棠拿开帕子,慢悠悠地擦了擦他那张金贵的脸,眉目显得有些冷淡,轻描淡写道:“他卡角度偷拍我,我就送他个惊喜。”
徐临:“……这都多少年了,你俩怎么这么幼稚?”
沈棠木着脸看他。
徐临和他对视半晌,没忍住,噗地笑出来。
沈棠麻木道:“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徐临宽慰他:“相逢即是有缘。”
沈棠难以忍受地别开脸。
他太早就来到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却又一直待在这个大染缸里,没窥见过外面的世界,说单纯也不单纯,说世故也不世故。
唯一还能觑见的幼稚一面,全是来源于季归鹤。
徐临还挺怀念他幼稚的样子,于是更想笑了。
沈棠从小就长得漂亮,穿上裙子就像个娇俏的小少女,毫无违和感。他十三岁那年,资源没现在丰富,虽然顶着天才童星的名头,实际也只能有什么演什么。
于是那年沈棠演了个小姑娘。
和他演一出戏的是另一个小姑娘,比沈棠大几岁,五官中性精致,与其说漂亮,更像帅气,偏偏因为妆容和裙子,让人难生怀疑。
那段时间的戏很辛苦,小沈棠很努力,小姐姐见他乖巧,很照顾他,经常摸出糖果巧克力投喂。
沈棠早熟,很快对小姐姐上了心,羞答答地怀揣一颗少年心,计划告白。
杀青后,他含羞带怯地买了朵玫瑰花,揣了一兜巧克力豆,还写了封告白信,恳请小姐姐等等他,他长大就去娶他。
哪能料到小姐姐也是个带把的。
带把的小姐姐名叫季归鹤,对娇滴滴软糯糯、漂亮又可爱的小沈棠也上了心。
两人卸了妆,换回衣服,到约定好的休息室见面,原本想给对方惊吓,结果自己也收到一份,对脸懵逼。
随即都感觉自己受了欺骗,生出强烈的愤怒,打得惊天动地。
好消息是,那部戏的导演是季归鹤的叔叔,季归鹤是被抓来当临时工的,自此后沈棠再没见过他。
回头片酬给了,却没上映,免去了沈棠的童年黑历史被公之于众。
不好的消息就是,给沈棠善后的徐临差点笑断气。
连导演都笑出鹅叫,好在和徐临私交甚笃,这事又实在太好笑,就给掩盖下去了,知情的就他们几个,谁也不会乱说。
实在太尴尬了,还不如让吃瓜人自行脑补,为某某女星争风吃醋,都比事实要好一万倍。
初恋成了阴影,沈棠十五岁时第一次梦遗,粉色荡漾的春.梦里就是季归鹤。
穿着白裙的姑娘掀起裙底比他还大,吓得他半夜滚下床,第二天额头都是青的,扑了三层粉才遮住。
哪能料到在沈棠混得如日中天之时,童年阴影横空出世。
季归鹤的演技说不上多好,但实在有灵气,十来岁时中性的脸庞已经棱角分明,帅气英挺,冲哪儿眨眼都是一片尖叫。
再加上据说很有来头的背景,迅速火起来也正常。
然而两人横竖都跨不过十来岁的那个坎儿,见面就脸黑。
见徐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沈棠深吸了口气:“临妈,差不多得了啊,笑了快十年了,你累不累啊。”
徐临把沈棠当儿子养,事事上心,这件事格外上心。
笑够了才说正经事:“年底了,工作表空闲点了,今年要回家过年吗?”
沈棠的神色微不可查地一滞,面色冷凝下去,语气也淡了:“不回。”
“你妹妹呢?”
徐临观察沈棠的神色,咽下了那句“你已经六年没回家过年了”。
“陪他,免得他猝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沈棠坐起来,接过徐临递过来的日程表和笔,眼睛也不眨一下,划掉自己过年的假期,“那几天随便塞个什么活儿,去农业频道养猪都行。”
徐临也不劝他,拿回行程表:“我看看……假期前的工作都挺简单,比较重要的只有《弦中月》的试镜,导演陈康。陈导那脾气你也知道,不过他拍的电影叫好又叫座,好好准备。要想假期加班的话……嗯,有了。”
“尽江电视台的跨年……演唱会。”
沈棠:“……”
徐临遗憾地把假期加回去:“你那两嗓子还是别瞎嚎了,当心把路人全嚎成黑。”
于是沈棠加班的企图被经纪人机智驳回。
小小年纪,成天飞来飞去,要不就跑深山老林,一待几个月,忙得每天睡眠时间不足四小时。
徐临真担心他秃了,每天都提心吊胆,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
房间收拾好了,沈棠也吃了饭,看他活蹦乱跳,徐临老怀甚慰,知道沈棠喜欢独处,很快走了。
行程表算不上紧张,年底大家都可以轻松一阵,沈棠着重准备年后就要开机的《弦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