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孩子当时蹲在地上颤抖地哭泣,我就越发困惑。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这是年轻的孩子才会做出的事才对。
“可是我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了,莫亚蒂。”我不解又无语,要求一个七老八十的人像个年轻孩子一样要全世界为自己负责,和在人的屁眼里玩俄罗斯转盘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要求我莫名其妙怀个孕,整个老来得子,都比这要来得真实些。
“为什么你一定要我……”我想了会儿,决定沿用莫亚蒂刚刚的话,“呃,发疯呢?为什么你一定要我发疯?”
莫亚蒂觉察到我态度中的不以为然,他难得没生气,神情依旧淡淡的。
他抬起左腿,踩在椅子上,一手环住左腿的膝盖,脸也倚在膝盖上,耳边的长发依次垂落。莫亚蒂弯起腰,整个人蜷缩起来。
“因为不公平。”
我听见他说,“姜冻冬,一直以来,我在你的面前没有保留。我说所有我心底里的话,包括那些恶意的、会中伤你的话,我都会说出来。”
曾经那些漫不经心的雾和懒散无谓的翳,似乎从蓝宝石上驱散,莫亚蒂的眼睛此刻明亮得有些异常,他的下巴向胸口处抵,他抬起眼,蓝色的眼睛从下至上地望着我,牢牢地锁定着我。
“我从来不向你掩饰我赤裸的那一面,哪怕它丑陋。我对你绝对的坦诚、裸露,为此我甘愿冒着失去你的风险。”他说,“可是你呢?你一直衣冠楚楚,以抚慰者的形象出现,好像你的使命生来就是帮助他人。这么多年以来,你总是留给自己的、从不公开的那部分,为什么不表达呢?”
莫亚蒂一箩筐的话砸下来,像梧桐树的种子似的噼里啪啦地砸到大地上。
我有些懵了,一时之间居然没有跟上莫亚蒂的思路——莫亚蒂知道有些话会中伤我,但他仍选择说出口的原因,是他愿意承担失去我的风险。而他之所以愿意承担这种风险,则是他想向我展露他最真实的一面。
我思考者莫亚蒂的话,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表达的根本,是他想和我有一段绝对坦诚的关系。
如果我们要坦诚,那么我们就需要拥有失去他人的勇气。
这种勇气他早就拥有,可我却迟迟不曾冒险,因此他认为不公平。
但没有这种勇气,我就不坦诚了吗?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自己,我回想起以往所有的和人相处的经历。
在长大后,我学到的最重要的技能,就是有所保留。我的确会根据亲疏关系的不同,选择性地表达自己。这是社会化的标志,无可厚非。可对于与我有亲密关系的人,我也是这样吗?
我想到了柏砚,‘有所保留’这个技能是我从和他的亲密关系里学到的。在后来,我们之间的确不再像少年时那么裸露。可是我和柏砚依旧感相互理解,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