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浵抬眸看了眼花暝司利如邪魔的眼睛,因为他冷傲绝然地一番话,不由想到自己和皇甫乐荻之间的关系。
她在这个世界,有母亲,却因为母亲太残暴而不愿去承认母女关系。
花暝司有父亲,却不愿承认高高在上的血族王就是自己的生父,纵然那个人给了他“唯一亲王”这样的封赏,突显他在皇族的无人匹敌的地位,他仍是倔强地不肯承认血浓于水的父子关系。是怎样深重的恨与怨,让他变得如此尖锐极端?
想这种问题,她是多管闲事了。但,她庆幸自己还能这样胡思乱想,她没有因为经历太多的伤痛而麻木不仁,她仍心存美好,仍相信,不管哪个族类,都舐犊情深。
阿斯兰曾经嘲讽她心思太善良,太单纯。皇甫乐荻与她水火不容,她也乐意成全她与穆项忠在一起。她穆伊浵本性就是如此了,再也无法改变。
从如此华丽的府邸,伊浵可以想见,血族王对爱子的父爱有多无奈,这种补偿与偏宠,已近乎讨好,生怕行差踏错一步。若换做十八,十九皇子,定然早已经向血族王俯首低头,冰释前嫌。
父与子,血脉相连,这样的僵持地关系,她笃定,一定是与花暝司的母亲有关。
就在伊浵沉思时,花暝司沉声对三个不速之客下逐客令,“你们三个今天来若不是送死的话,就报上来意,否则,休怪本王的三十六金甲死士出手绝情!”
“人家都说女人如衣服,皇兄,我看你是视手足如衣服,有了女人,就忘了手足。”花穗姬抱怨,“这可完全不像你!皇兄,你不会因为这个人类女人,彻底洗心革面吧?这也太可笑了。我们三个是你最亲密的人,这些年来,我么苦口婆心,都没能让你改变呢!”
花暝司不理会她的牙尖嘴利,他视线转向十八皇子。
花青练在他幽冷的逼视下窒闷开口,“父皇一再宣召你,你不入宫,让我们来瞧瞧。”
“现在我们知道原因了,正好可以去复命,我好想看到父皇见到未来儿媳时的震惊神情,呵呵呵……一定很有趣!”花煞笑了笑,见其他人都眼神如刀地扫过来,忙敛声低头,装作什么都没说过。
“话说完就滚吧!”花暝司开口。
“我还有话!”花穗姬有恃无恐,悻悻瞥着伊浵,揶揄道,“我皇兄性情不羁惯了,所有的女人在他身边,往往都是被玩得只剩一堆骨头之后,被丢出去掩埋。瞧你这身打扮,脂粉未施的,我皇兄脖子上那个鲜红的唇印,应该不是你的吧!”
花暝司顿时脸色剧变,搁在王座扶手上的掌中真气凝聚。
伊浵则浅淡轻笑,从容开口,“穗姬公主不只是口齿伶俐,一双眼睛也敏锐过人,实在叫人佩服。既然你话说到这里,我也无需再隐瞒。不错,暝司他刚才的确是和别人亲热,我刚刚小产,需要静养,不宜劳累,又不想苦了暝司,所以,才选了人服侍他。”
“小……小产?”花穗姬激动地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皇兄,你和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有的孩子?我们三个可是你的至亲手足,你竟然瞒着我们?”
“这件事说来话长,本王……就是想补偿她,所以,才打算与她成婚。”
“原来如此。”
“可惜了,可惜了,皇兄的娃娃若是能顺利降生,一定很美!”直来直去地十九皇子花煞无限扼腕,全然忘记自己刚才抵死不承认伊浵是皇嫂一事。
花青练也不禁唏嘘,“人类女子小产是应该需要好好调养的,虽然皇族地精纯之血能助你痊愈,虚弱的体质可不是一下子就能转变的,明日我命人送些合适的补品过来给皇嫂。”
伊浵不禁哭笑不得,花暝司的手足,果真是与花暝司一样古怪,性情变得比老天也变脸还快。
“多谢三位关心,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你们如此紧张担忧,是我多嘴了。”
花暝司顺水推舟,“这件事的确应该让他们知道,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他们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是,是,是,呵呵……我们担心是应该的。”花穗姬的态度顿时客气起来,“不知皇嫂的名讳是……”
“我叫弄影。”
“那尊姓是?”
伊浵从容回答“冠夫姓,花弄影!”
花暝司听得心头一颤,很聪慧的女子,很巧妙地答案,更让他越是无法克制地心动。
冠夫姓,如果她真的叫花弄影就好了。如果她的阿斯兰不曾存在就好了。如果她不曾受过任何伤害就好了。他宁愿为这些如果减寿千年,来换两人百年偕老。
“花弄影,人如其名,美极了!”花青练若有所思地赞叹,“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皇嫂静养了,告辞。”
花穗姬却还有问题,“皇嫂,皇兄可不曾对你介绍过我们,你如何知道我是穗姬公主的?”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阿斯兰为了知己知彼,经常研读血族的书籍,而她在书房陪伴他时,闲来无事,便翻阅血族皇室的趣闻秘史来解闷,所以,血族的皇室成员,她早就烂熟于胸。
不过,这个答案自然是不能说的。
伊浵娴雅一笑,“这……当然是暝司经常对我说起你啊!他总说穗姬妹妹说起话来连珠炮似地,还得理不饶人,让他有时颇感无奈。”
“呵呵,是么?”花穗姬戾气全无,不好意思的笑容,如一般少女并无异样,“我的确如此。”
伊浵走下王座,也借机躲开花暝司越来越亲昵的环抱。她在众人惊讶疑惑地注视下,上前把花穗姬头上正中央的血色牡丹取下来,略一思索,又给她绾在发髻左侧。
“花儿是来装点人的,不能喧宾夺主。公主天生丽质,艳丽无双,把牡丹簪在一侧,反而更能烘托公主的娇美,若是在把浓重的眼妆减淡三分,公主更是青春靓丽,光彩照人。”
“是么?皇嫂,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花穗姬忙从袖中取出一面小铜镜照了照,“真的耶!想不到皇嫂如此冰雪聪明,改日咱们促膝聊一聊,平日可没人教我这些呢!”
“好啊。”伊浵笑道,“平日我没什么乐趣,就喜欢研究一些胭脂水粉,正好也可以向穗姬妹妹讨教学习。”
十九皇子花煞也忍不住道,“皇嫂,明日是我的诞辰,你一定要和皇兄一起来。”
“好,我一定去。”
十八皇子花青练打趣道,“皇嫂莫要上了十九的当,他这张稚如孩童的圆脸,最会糊弄人,要夺人命,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花煞无辜辩解,“十八,你不要在那边挑拨离间,我是十分诚恳的。”
花穗姬也揶揄,“你的诚恳和杀人时都是一个表情,也难怪十八会这样说。”
“你们不要欺负十九了,他的确是很诚恳呀。”伊浵忍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