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慢了步伐,攥紧手中灰布袋子,脚下的速度当真是慢,想着自己这样走到那府门前,那男人估计也差不多进了府。
不料,正门前,傅景晏沉沉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地上有银子呢,盯着走不动了?”
沈禾忙抬头,别别扭扭地加快了步子,走到他面前,“大公子,您又开玩笑了。”
傅景晏将马鞭扔给旁边的小厮,随后伸手在她发散在肩后的乌发上抚了两下,低头,眸光在她手上那个袋子上扫了扫,从前这人都是空手过来的,“这里边是何物?”
怕他要拿,沈禾将东西往怀里揽了揽,“一点小玩意。”
见她一副护着宝贝似的模样,傅景晏微嗤,却也没说什么,这般藏着掖着,最后总归他还是有法子知晓的。
傅景晏方才收到了京城来的文书,
便去了自己屋里处理处理,没了那人在后边,沈禾轻轻松松地给傅君宝讲完了学,两个月来,傅君宝身上更加肉乎乎了,也长了点个头,不过,还是一副肉团子的模样,沈禾瞧着觉得这娃娃越发可爱的紧,时间真是过得快呀。
许是下学太早,往常便是下了学傅君宝直接让人带去用午膳,这会直缠沈禾同他玩,沈禾这会是没时间了,又是劝又是哄,最后只好带着小白团子一道去了凉亭里。
她拿出针线,将各色线分开摆在石桌上,选了一样穿好,便拿起了手帕。
帕子是棉质的,用起来也舒服。
“先生,小心刺手,娘每次做这个都会刺到手,好疼的。”傅君宝坐在对面的石墩上,两只小短腿打着晃。
沈禾下了针,挑起第一根线,手法不算熟稔,看着还颇有些笨拙的模样,傅君宝鼓着两边肉肉的脸颊看着她,眸子乌亮乌亮的,她没忍住,放下针,摸了摸小团子柔软的发,“君宝,真乖。”
“不过先生你别怕,娘说只要我给她呼呼一下就不疼了,君宝也可以给先生呼呼。”
院子里满是傅君宝奶声奶气的话,沈禾偶尔搭上一两句,大多时低头走针。
傅景晏进来时便看到这一大一小坐在亭子里,偶尔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一侧的梧桐叶枯萎了大半,随风坠落下来,飘飘荡荡,落在他们身侧。
沈禾一直低头忙着手上的活,也未发现傅景晏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直到身后压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熟悉的男性气息滚进她周围的空气里,沈禾只觉心跳漏了一截,手一抖,针眼歪进了搁在手绢下的食指指腹里,她轻声“啊”了一下,随后条件反射般要将指腹送进嘴里,只是指尖才抵唇边,便让身后的傅景晏带着手腕抓了过去。
她抬头看他,见他低头,以为他要舔了那冒出的血珠,忙道,“大公子,您别——”指上痛灼的地方突然一凉,没有想象中的温热。
傅景晏取了丝绢将她的指腹裹住,打了一个活结,低头对她道,“我吓到你了?”
明知故问。
才收回手,傅君宝下了墩子,肉乎乎的小手搭了过来,嘴巴在指腹上呼了起来,“君宝给先生呼呼,不疼。”
沈禾脸色缓了下来,对傅君宝笑笑,“嗯,真的不疼了。”
“君宝,今天准你玩会蹴鞠,快去吧。”傅景晏突然道。
傅君宝本就爱玩这个,平时又被他拘着,这会得了允许,便屁颠屁颠地蹬着小腿跟着丫鬟去了花园。
没了傅君宝,凉亭了一时静下来。
沈禾不敢多瞧他,努力将注意力全放在绣活里。
“这便是你今早藏掖着的东西?”傅景晏看她那有些笨拙的手,“针法生疏了点。”
“我又不经常做这个。”
“这是给你娘做的生辰礼物?”他在她旁边坐下。
“嗯,想不出其他的了。”
“明既如此,那你明日,便不必过来了。”
沈禾正想同他说此事,明天打算在家陪着她娘呢。“多谢大公子。”
“这般客气,拿我当外人?”他语气有几分不满。
沈禾换了线,实话实说,“您难道不是外人?”
傅景晏觉得牙齿有点痒痒,多半是让这人给气的,又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一下,凑过身去,大手扶上她的后脑,低头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外人能对你做这些?”
索性周围没人,沈禾捂着嘴,杏眼瞪他,“你……你怎么能这样?”
“别同我较劲,没多少时间了,赶紧绣。”某人舒坦了,自觉十分好心地催了催。
沈禾说不出别的话,最后只好跟个小媳妇似的低头继续绣手帕,耳朵红彤彤的。
她虽手生,但好在绣只是一朵兰花,倒也简单,完工时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她才收完最后一针,手上那帕子便让旁边的男人拿了去,仔细端详一番,白色帕子一角,便是一朵浅绿色的兰花,绣工虽不精致,却也看的人心里舒服。
他将东西递回去,“瞧着尚可。”
沈禾第一次自己独立绣了手帕,心里莫名一股成就感,“我觉得也不错。”
“回头给我也绣一个。”
沈禾哪里肯,语气有些别扭,“您方才还说我手工差呢,您若需要,大可直接找绸缎庄子里手工好的姑娘做。”
傅景晏听她这语气,似是带了点别样的情绪,他环着她的肩,“我用的东西,都是我娘亲手做的,将来成了家,总不能再让我娘做,做妻子的总该给夫君做,沈禾,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