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老夫人和三公子一会也要来,这人多,您看要不要清个场子?”
“不需要,今日本就是百姓们上香火的日子,清场成何体统,该怎么来便怎么来。”
“是是是,小人愚昧了。”
过了许久,大殿内的人渐渐散了去,没有方才那般拥挤,沈母正在禅院里与寺里的小师父交谈,沈禾便在这里等着。
她才从方才那惊险里走出来,边抚着自己的手肘边看了看那纯金覆身的大佛。
高高在上,威严至极。
她往前走了走,慢慢跪在蒲团上,细长的十指缓缓合起。
削弱的肩背挺的笔直,眼眸闭着。
没多久,身边放置的另一蒲团传来动静。
她没看,只是将手掌往上挪了挪,鼻尖贴上两掌间的缝隙。
身边窸窸窣窣之后,便开始小声说起话来。
“夫人,要不让奴婢去唤几个师父来?”
沈禾身子瞬间变得僵硬。
不由自主地往下弯着身子。
“陈嬷,不需要,别打扰了他人。”说完还示意一般,往沈禾身上那边看了看。
不看还好,这一特地看了看,傅老夫人便留了心了。
这般看着她的侧面,也是像极了君宝那先生。
她只顾仔细打量着,却未曾发现方才那看着正虔诚念佛的沈禾整个人早已快没力气继续跪着了。
一日之内,连续被熟悉的人两次碰上,这运气当真是了不得。
不过,好在傅老夫人看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不在环绕在自己身上,沈禾想,大概是没认出她吧,不然换谁都不会这般平静。
想到这松了口气,从蒲团上起来,强装淡定,慢慢往另一边走过去,寻了和找师父交谈的沈母。
沈母见她匆匆走来,问道,“怎么过来了?”
沈禾挽住她的胳膊,“娘,我看您这边也差不多了,咱们要不回家去吧。”
从禅院里出来离开承隐寺,下山去,需经过大殿,所以还未走到那,她便垂着脑袋,缩在她娘身边,直到快下山时才抬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心中暗自决定,在傅景晏离开之前,再也不作女儿家打扮。
那边,承隐寺禅房内。
“陈嬷,有事便说。”傅老夫人给傅君宝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用犹豫。”
陈嬷又犹豫好半天才道,“夫人,奴婢方才瞧见了沈先生的母亲,而且刚刚在我们旁边的那位姑娘就在她母亲旁边,奴婢瞧着那女姑娘,长得似乎像极了沈先生。”
傅老夫人听了,眼角笑开,脸上神情仍旧一脸慈祥,没多做评价,只道,“此事不要对外声张。”
陈嬷虽有许多疑虑,却也不敢继续说什么,点头称是。
承隐寺一事过后,沈禾照例天天去侯府,只是,不同以往地是,给傅君宝讲学时没有再见着傅景晏在后边坐着守着。
甚至,直至中午讲完时,他也没有出现过。
她虽好奇,却没有出口问,只是觉得,突然有几许不习惯。
傅老夫人留她用午膳,她委婉拒了,每次授完学之后,便回柳巷去。
就这么过去了六天。
而她也整整六天没有见到过傅景晏。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每天重复做着同样的事,倒也安逸不过了。
只是第七天,结束讲学,她抱着傅君宝下书阁时,便被人叫住了。
“沈先生。讲完了吗?”那是隽风院里伺候的丫鬟。
“嗯,已经结束了。”她道。
“大公子刚刚从外边回来,说是让您讲完学便过去他那里一趟。”
沈禾微楞。
丫鬟办事也利落,从她怀里轻轻接过傅君宝,“三公子,随奴婢去老夫人院里吧。”
傅君宝一听自家大哥回来了,不依了,闹着,“我也要去,我要和先生一块去。”
丫鬟为难地看看她,沈禾也觉得无奈,“要不,我带上三公子?”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傅景晏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接着,六天没露过面的傅景晏出现在那门前。
“君宝,去娘那里,大哥下午再陪你。”
傅君宝趴在丫鬟肩上,乖乖点头。
丫鬟带走小团子,院子里只剩他和她。
“沈先生,过来吧。”傅景晏朝她招了招手。
沈禾不敢再耽误,赶忙过去,随他进了屋子。
方才离得有点远,这会离的近了,才发现六天时间里,这人瘦了许多,显得脸上轮廓愈发的硬朗,皮肤也黑了一点点。
他停在一张小几前,俯身拿起了放在那几上的一个灰色袋子。
“沈先生,你进府做事一个月了,这是报酬。”他边说着边将那袋子往前一递。
鼓鼓胀胀的满一袋,这肯定不止十两银子。
“大公子,之前说好每个月十两,这太多了。”
傅景晏看她摇着头,不愿意接受,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盯着她的眼。
沈禾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
“接着。”他没有收回手,语气坚定。
他心里叹口气,这一般人不都是能多拿点便绝不会少拿吗?怎么这人恰恰相反。
沈禾觉得很突然,隐隐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一直伸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