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轻如鸿羽,气息轻浅,一路走到房门前,梁琰抬脚轻轻将门抵开,屋里没有点上灯火,漆黑一片。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床边,将宋绮罗缓缓放在床上,蚕丝锦被铺置在床的里间,他俯身准备将它掀起盖在她的身上,不料床上的小女官不安分地往里面翻了个身,细削的肩擦过他的下巴,触感柔软,梁琰握住锦被的手一顿,幽邃的双眸垂下,这个姿势和角度,两人离得近,他能嗅到她身上的脂粉味,不浓重,清淡舒服。
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能清楚的捕捉到她五官的每一处。
“麒麟……” 宋绮罗梦中呢喃了一声。
安静暧昧的空气里她的声音突然响起,梁琰迅速给她盖上被子,随后移开自己的目光,眼底一片清冷,他大步离开这屋子。
书房的门被推开,明武二人听到声音忙起身行礼,抬头见梁琰脸色微沉,明来不解,正打算开口问却见武士文朝他摇摇头。
梁琰绕过他们坐在书桌旁,问道“何事?”
“相爷,宫里传来消息,于贵妃怀了龙种。”
梁琰指尖不时敲打着桌面,目光盯着桌上的文墨,半响才道,“倒是遂了她的愿。”
“相爷,下官认为此事不利。陛下身子日益虚弱——”
“怎么,你怕她将来挟天子以令诸侯,垂帘听政不成?”
明来的想法一下子被猜出来,他不再说话,且当是默认。
“陛下后妃无数,独宠贵妃,膝下又无一儿半子,这贵妃既然怀了龙种,那便生下来,到底是皇家血脉,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在陛下百年之后继承大统之人。至于于家,”说到这,梁琰眸子微暗,“有本相在一天就绝不会出现外戚扰乱朝纲,颠覆大越朝的一天。”
“这于将军在南边蛰伏十年,积累了不少兵力,宫中又有于贵妃接应,就连御林军也交给了于清明手上,朝堂上的沈大人基本已是一颗废棋,下官怀疑——”武士文没有说出口,他也是自己揣测,到底不确定。
“你想到的本相也想到了,如今于家就忌讳着本相,自然会想法子在朝堂上继续安排人。”
“那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梁琰声音微沉,薄唇吐出四个字,“按兵不动。”
“小姐,您怎么喝醉了,幸亏醒了,不然奴婢回去该怎么向老爷夫人吩咐?这是相爷方才吩咐相府厨房做的醒酒汤。”
宋绮罗慢慢睁开眼睛,便听见阿碧叽叽说个不停,她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世界慢慢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宽敞的屋子,屋里的布置的东西不多,唯一显眼的便是中间那章红色八仙桌,身上盖着的被子一看就是由上好的蚕丝织就,这,这一切可不是她那朴素的宋府,如梦初醒,她立刻坐起身,头却突然一阵胀痛,她拧着眉头,问阿碧,“阿碧,这是哪?”
阿碧手里拌着醒酒汤,笑道,“小姐,您忘了我们晚上来的丞相府?这呀,是丞相大人的日常起居之处,您晚上喝醉了,丞相大人便将您送到这暂时睡会,还吩咐人煮了醒酒汤,说说是姑娘家不省人事回去到底不好。”
阿碧心里欢喜着丞相大人对自家小姐不错,而宋绮罗听了却傻了,喝醉了?她在丞相大人面前喝醉了?她低头看着身下绵软的大床,还睡了丞相大人的床?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中觉得惶恐,于是立刻从床上下来,
“小姐,醒酒汤。”阿碧作势递给她。
宋绮罗没好气道,“阿碧,你家小姐现在无比清醒。丞相大人呢?咱们告辞回府。”
“小姐,管事说丞相大人正在书房处理事情。”
听到这她便低下小脑袋,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可是脑中一片空白,哎,这正经事没办,自己却醉倒了,成何体统?真是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呀。
作者有话要说:丞相大人好像突然不高兴了,亲们看出来了吗?
☆、起伏(1)
政事议完,梁琰揉着眉心出来,走到松树下,他瞥了一眼那已经点起灯火的屋子。
只不过已是人去屋空。
夜色渐深,晚风拂过院子,投落在地上的松树剪影微微晃动。
管事走进院子里,就看到自家相爷远远地的看着那屋子。
他寻思一番,走了过去。
“相爷,各府大人已经离开,这宋大人也已经回了宋府。”
“恩,你也下去吧。”梁琰情绪不大,他说完便转身又往那书房走去。
“相爷,相爷,夜深了,您早点休息吧。”管事在后边劝了一句。
“本相有分寸。”
见梁琰仍是往前头走,管事忙开口道,“相爷,那宋大人的贺礼搁您屋里了。”
木门咯吱一声将管事的声音隔离在外。
管事无奈地叹口气,觉得自家相爷的脾气越发摸不透,原以为这宋大人在相爷面前是个特殊的,毕竟他家相爷向来不近女色,而从宋绮罗第一次来相府,到今日梁琰让他将宋绮罗单独领到这院落里,都能体现出梁琰对这宋绮罗的不一般,怎这会倒突然变得冷淡起来?
同样不理解的人还有宋绮罗。
自从那日从相府回来,宋绮罗发现,这几日下朝时,她自觉地在殿外候着丞相大人,可是她尊敬的丞相大人每次都是眼神都不给她一个便直接离开,好像两人全然不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