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谏如遭雷击,身子晃了几晃,脸上像下了霜一样惨白,第一反应是去看陆季棠的表情。
陆季棠低着头,半张脸藏在黑暗里,脸色晦暗不明。
“不、不可能,”李云谏语无伦次的跟陆季棠解释,“他怎么可能要杀师兄,怎么可——”
李云谏如同被扼住喉咙一般停了下来,突然想起了太子皇兄先前三番五次要阻止他跟陆季棠在一起。
皇兄只是不乐意他同师兄在一起,可他怎么会要陆季棠的命?
真相来的措手不及,李云谏被轻而易举的击败,一步步丢盔弃甲。
他也早该想到,陆季棠如此恪守群臣之礼的人,为了太子继承大统愿意去赴死的人,怎么会是杀害太子的凶手。
可他对陆季棠的信任来的太晚了。
“呵呵。”周保庸双手背至身后,身体挺直,像他往日里上课一般。
“我再教皇上最后一课,作为君子,有可为有不可为,但身在皇位,为了自己的利益,有些事必须要做,皇上还不知道吧,三年前——”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季棠突然开口阻拦,“允安,别听。”
周保庸看着陆季棠,赞赏的点点头。
“我还在想遥川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原来已经知道了啊。”
周保庸找了个地方坐下,浑浊的双目盯着李云谏。
“这事说来话长,让老夫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这个空当,李云谏踉跄着把陆季棠抱上床,把他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取暖。
“三年前,太子殿下意外身亡,我带着遥川从密道出来,帮他瞒下众人,但我意识到他会主动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于是假借黎王殿下的命令,让遥川假意投诚滕王。”
“遥川那时只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是黎王殿下同意的么。”
“自然是黎王殿下同意的,把陆遥川丢到敌营里受尽百般侮辱的是黎王殿下,把陆遥川丢到浒州经受万般折磨的也是黎王殿下,遥川知道什么呢?他只知道黎王殿下翻脸无情,将他弃之如旧履,但凡对他有一点信任,也不会——”
“够了。”陆季棠低声喊道,“够了。”
李云谏双目赤红,嘴唇细细发抖,喉间发出无意义的粗喘,陆季棠就在他怀里,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但他不敢想陆季棠现在是什么样子。
是失望吗?还是生气了?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师兄,我当时不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是对陆季棠说的,可李云谏的双目却一直盯着虚空。
陆季棠没说话。
周保庸又是一声嗤笑,“你看,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替自己找借口,遥川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有什么话总憋在心里不爱讲出来,若是一早就说明白——哦,我忘了,他也没给你解释的机会。”
无法阻止周保庸,陆季棠只能阻拦李云谏,“允安,别听了,把耳朵捂上。”
周保庸还在滔滔不绝,陆季棠直起身子来,伸手捂住李云谏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抱进自己怀里。
“乖,别听。”
李云谏无可抑制的发抖,把陆季棠的手腕变得湿润又热烫,眼泪沿着皓腕没入衣袖中,痛得陆季棠微微瑟缩了一下。
就这一下,李云谏马上发现了陆季棠的不对劲,他牵过陆季棠的右手,稍稍卷起衣袖,就见原本光滑的手臂上生了大大小小十几个肿包,肿包还在不断向外延伸黑色的血线。
李云谏突然转头狠狠盯住周保庸。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怕,这毒叫牵丝,我这里刚好有一份解药。”周保庸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摆在桌子上,李云谏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问他。
“你要什么?”
他猜测周保庸不会轻易把解药给他,但周保庸想也没想就把小瓷瓶丢到了李云谏手里。
“一瓶解药而已,老夫还不至于这么吝啬,但我出门前走的匆忙,只带了一瓶,可现在遥川跟太子殿下都中了这牵丝的毒,我还有些苦恼,该给谁服下解药啊!要不然……皇上帮我做个选择吧!”
陆季棠自己身上长了这些肿块还未觉得有多疼,听到周保庸说添宝也中了这种毒,反而心焦起来。
不等李云谏做选择,陆季棠就替他做了决定,“去给添宝,不用管我!添宝是誉王殿下的孩子,是李家的骨肉,你要救他!允安,你必须救他!”
他本就没几年好活了,现在死或是以后死,总逃不了,解药必须要给添宝。
作者有话说:
sorry姐妹们来晚了!今天去考科二了,好在过了_(:3⌒?)_
第64章让他们走
李云谏想不通添宝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他那早逝四弟的孩子,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去细究。
“师兄,别怕!别怕,有解药的。”
说着他拔开瓷瓶上的盖子,就要把解药往陆季棠嘴里灌。
陆季棠按下李云谏的手,执意扭头不喝解药,他紧紧咬住牙,任凭李云谏的大手把他下巴捏的生疼也不松口。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添宝。”
“不行,不给他,解药是你的,师兄快喝解药!”李云谏硬生生掰着陆季棠的下巴,想靠蛮力把这瓶药给他灌下去,可不知道是他太害怕而发抖,还是陆季棠真的铁了心不吃解药,他掰了半天也没把陆季棠的嘴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