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哭丧着脸摊了摊手:“你们自己问编导吧。”
编导连跑带颠地往自己办公室狂奔,刚出了电梯,就听见咣当一声,紧接着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像是有人在里头砸东西。
“坏了,坏了,我的摆件、我的古玩啊——”编导伸手拉门,门里,他那些大瓷器、小花瓶的都在地上躺着,摔了个稀烂,满地都是碎瓷片。
段绪站在屋子中央的茶几旁边,一身黑色西装,衬衫从第三颗扣子系起,一副狂妄不羁的样子。然而,他右边眉骨上却贴着一块极不符合他性格的纱布,有点滑稽。这会儿,他正面无表情地摆弄着一个紫砂壶。
编导的心立马哆嗦一下,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段总!段总啊,那可是清朝陈鸣远的紫砂壶啊,拜托您了,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陈鸣远?”段绪勾起唇角,翻腕看了看壶底。
编导一步步靠近,恨不得赶紧把壶从他手里抢过来:“是啊,清朝那位陈鸣远,这可是真品啊!”
“真品?”段绪轻嗤,一松手,壶掉地上摔了个稀碎。
编导的心也跟着稀碎——上个月还有人花了一千多万拍下一个陈鸣远的壶呢,还是品相不太好的那种。一千万,一千万啊!
“段总啊,你看,我这……”编导眼泪都快下来了:“唉,您这是何许啊!”
段绪往他身前走了一步,窗外阳光将他高高的个子照出一大片阴影。现下,那阴影正把编导一点一点地吞噬。
编导腿肚子有点发软,背后的冷汗打湿了衣服。
段绪找上门了,这是他最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前两天梁亦明打来电话要求黑程萝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会不会惹到段绪?
然而梁亦明答应的条件,是他这个古玩爱好者实在没法拒绝的。他转念一想,段绪不过是第一期节目结束的时候来了一次,饭桌上大言公平,到底是不是为了程萝,谁也不知道。换言之,他要真想捧程萝,娱乐圈大把大把好资源等着呢,又何必把人插到他这?
而且距离段绪说想投资已经半个月过去了,节目组一分钱也没收到。
于是他就理直气壮地接下了梁亦明给的那幅山水。
可现在……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掉。
段绪站定在他面前,个子比他高出将近一个头。他从口袋掏出烟,抽出一根噙在嘴边:“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这节目,欠公平?”
编导当然记得。
段绪上次这样说的时候,也噙了一根烟,还是他亲手给点燃的。
他赶紧又递上火。
段绪躬下身子,轻吸了一口:“拿我说话当放屁啊?”
编导快给他跪下了:“不敢,段总,真不敢!”
“不敢?”段绪轻嗤:“我看你拿梁亦明的钱,可敢了。”
“我、我在您面前,那不就是个穷要饭的嘛。”编导强压着恐惧,满脸堆笑:“您说,梁亦明的东西递到我面前,我接了,大家一团和气,不接,那就是不知好歹。把他得罪了,我吃不了兜着走。我也很难做啊。”
“嗯,你得罪不起他。”段绪又吸了口烟,修长的手指把烟取下,直接按在他衣服上:“你就得罪得起我?”
“哎呦!”编导疼得歪了脸,右手想挡,又不敢挡,在空中乱挥半天,汗瞬间就顺着脑门流下来了,滴进了眼睛里。“段总,我不敢了,真不敢了。求求您了,放条生路吧,您说怎么着,以后我只听您的,谁再来找我,我当王八蛋给轰出去。”
段绪冷哼一声:“你倒挺会说话的。”
按着烟的手松开,编导疼得赶紧去抓肩膀。衣服被烫得都跟肉黏在一起了,他抓了两下,一用力,才把衣服扯开。
皮可能也跟着被拽下来一块,他疼得有点睁不开眼了。
段绪掏出一张卡递过去:“里头的钱,给你买身衣服,再置办点小茶壶小茶杯之类的。剩下的,想办法把你那破节目给我弄好点。”
“是、是。”编导听说他要赔小茶壶了,赶紧弯着腰把卡接过来:“那个,钱是直接分到程小姐的组里吗?”
段绪冷眸沉声,眼锋像刀子一样:“耍什么小聪明,老子要的是公平,懂吗?”
编导彻底懵逼了:“是、是,我去想办法,我去想办法。”
“还有,我掏钱的事儿,最好别往外抖落。”段绪转身踹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编导一下瘫坐在地上,扒拉了一下地上的碎瓷片,摸了摸自己□□——还好。
有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
段绪出门,在走廊里跟林瑞阳打了一个照面。
见到这个主,林瑞阳有一瞬间的错愕,目光在他额骨的纱布停留一瞬,便礼貌地朝他伸出手:“段总,没想到在这碰见了。”
段绪懒洋洋地笑了笑,跟他握手:“你也是为了程萝来的?”
林瑞阳低低嗯了一声:“段总也是?”
段绪浅笑:“不然呢?”
他这幅不可一世的样子,林瑞阳实在是不敢苟同。但他自己从来是有礼貌的,于是说了句:“劳你费心了。”
言罢,他跟段绪错身而过。
身后,传来段绪漫不经心的笑声:“客气什么,大舅哥。”
林瑞阳的脚步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你妹妹自己说的。”段绪的眸子里多了些得意,伸手指了指眉骨那块滑稽的纱布:“看见这个没,她亲手给我粘上的。”
林瑞阳无语,转身进了编导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林翰坐在轿车里,是在来这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