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上次同样是完事后,顾徽彦花了好久才合上眼睛,但是林未晞稍有动静他就又醒了。身边躺着人睡不着,可是若是将人搂在怀里,那就没有问题。
顾徽彦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床帐外的红烛发出一阵爆破声,燃了一夜的红烛终于烧尽,室内又回归寂静。这副美人入眠图实在太养眼了,如果不是时间着实不早,顾徽彦都不忍心破坏。可是今日还要入宫,林未晞梳妆起来着实费工夫,现在若还是不起,恐怕过一会进宫就要迟了。
顾徽彦只能俯身,一手撑在林未晞身侧,轻声唤:“未晞,该起了。”
林未晞睡得正香,隐隐觉得有人在收拢自己的头发,还在她耳边轻声说什么。林未晞本来睡得就晚,昨夜还过度劳累,现在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是酥的,怎么肯离开温暖的锦被起身。她转了个身,想躲开烦人的声音。顾徽彦见此轻笑,只能将她拦腰抱起。林未晞腰身极软,此时竟直接朝后倒去,柔弱无骨,若是昨夜顾徽彦还会赞叹林未晞柔软的身段,但是现在他怕林未晞折到腰骨,赶紧伸手扶住她毛绒绒的头顶,将她扶着坐起来:“快起,不许睡了。”
林未晞真的是好委屈,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偏偏对着这个扰人清梦的始作俑者还没法生气。她被迫从温暖的被窝中出来,仅着里衣的胳膊遇到清晨的空气,立刻泛起细微的疙瘩。林未晞双手环住自己,眼睛迷蒙,头发也乱糟糟的,低声嘟囔:“好冷啊。”
顾徽彦见林未晞这样真是可怜的不得了。地龙烧了一夜,到凌晨时分难免会势弱,而他素来身体好,并不觉得冷,反倒疏忽了林未晞。现在让人烧地龙已经来不及了,顾徽彦只能把林未晞抱住,用自己的体温替她取暖:“是我疏忽,下次不会这样了。现在先起身,等过了今天,你就不用早起了。”
林未晞被冬日清晨的空气一冻也清醒了,何况能被燕王叫她起床也值了。今日要入宫觐见太后,确实耽误不得。林未晞脑子清醒过来,这时才发现自己还窝在顾徽彦怀里,她赧然,赶紧撑着被褥退开,双颊微红:“王爷,我已经清醒了。我睡姿一直不太好,让你见笑了。”
顾徽彦只是笑着将她的头发理顺,最后摸了摸她的发顶,说:“既然清醒了就起床吧,只需过了今日,明日你就不必早起了。”
叫娇妻起床,顾徽彦可不觉得这是什么麻烦事。如果换成顾呈曜,或者他的下属士兵,敢赖床不用解释,直接去领军棍,可是换成林未晞,顾徽彦就觉得十分受用。
顾徽彦见林未晞双手揪着被褥,眼中略带着些戒备看着他。他心中会意,自己站起身到屋外更衣沐浴。等顾徽彦离开,床帐也全部散下后,林未晞这才松了口气,赶紧从床脚的箱笼中取出小衣,手指灵动如飞,飞快地解开衣襟,将抹胸系到胸腹上。等重新穿好中衣后,林未晞才掀开红帐下床,扬声唤外面等候的丫鬟进来。
林未晞在丫鬟的服侍下挽起高髻,画上精致浓丽的宫妆,头上插上了独属于王妃规制的七翅金凤步摇,发髻两边点缀着珠翠宝石,整个人珠光宝气,光芒灼灼。林未晞五官本就是精致到极端那一种类型的,盛妆打扮后,越发如打磨到极致的红宝石一般,在阳光下几乎反射出灼目的光来。
今日入宫谢恩,除了顾徽彦、林未晞,世子和世子妃也需要同行。为了节省时间,今晨各房在自己院里用早膳,等准备好后在林未晞的院子汇合,人一旦齐了就能出发。顾呈曜和高然早早就来了,伺候的丫鬟说王妃还在里面梳妆,顾呈曜身为已经成年的继子自然不好在这种时候进屋,就只能站在院子里等,高然见此也陪伴在侧。过了一会,正房的门帘掀开,林未晞和顾徽彦并肩走出来。出门之前不知他们俩在说什么,林未晞抬头睨了顾徽彦一眼,顾徽彦眼中还带着些许笑。等看到院子里的两人,无论是林未晞还是顾徽彦,都瞬间收起笑意,变得端庄肃穆起来。
这样明显的变化自然瞒不过院子中这两人的眼睛,顾呈曜心中不知该作何是想,他从未见过父亲这样温软的笑意,而林未晞在他面前总是冰冷疏离,原来不对着他时,父亲和林未晞也会有这样温柔的神色。高然看到林未晞和燕王相携出门的模样,心里的刺又往深扎了扎。
但是无论怎么想,现在顾呈曜和高然应该做的都是敛下神色,恭敬地来给这两人行礼:“父亲,母亲。”
林未晞轻轻颔了下首就算应答,她今日鬓发如云,发饰格外华丽,繁复的发髻越发衬得她脖颈纤细修长。随着她颔首,头上的步摇轻轻晃了晃,金银宝石之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偏偏林未晞又是一脸高冷,两种截然相反的冲突碰撞下,带上了说不出的美感。
满院子的人不知不觉都静了,俱都屏息看着林未晞,顾呈曜也没能例外。高然飞快地扫了林未晞一眼,努力让自己沉住气。她终于得承认,任何一个女子和林未晞站在一处,都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她诚然可以轻视林未晞美得空洞,自信自己能以气质取胜,可是一旦两人站在一起,林未晞的容貌对旁人简直就是绝对碾压,在这种情况下想让旁人注意到自己的气质,其实也蛮难的。
顾徽彦最先打破院落里的安静,道:“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