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傅沉砚。
提起这个名讳,她陡然心惊,满手冰凉。
早便听闻太子殿下残暴嗜血,行事随心所欲。
高兴了掰着手指头挑是赏金吃酒还是杀人助兴。不高兴了一把火烧了牢房死囚在他身上都不必称奇。
屋外寂静无声,她悄悄掀起盖头一角打探情况,眸子又暗了一分。
温泠月没见过太子其人,至于这场婚事,其中误会简直天方夜谭。
听下人说,还是太子亲请的婚帖,太子妃指定了要丞相女温氏。
无人知晓素来不近女色的狂妄东宫为何选都不选,忽然下旨就定了个毫无交集的温泠月。
她本有机会拒绝,可这唯一的机会还被自己亲口说没了……
约莫十日前,她十七岁生辰那天清晨,温泠月同密友偷溜出门去花楼吃新酒。
闺阁女儿大清早醉醺醺地回府总是不大说的出去。
何况自她八岁那年误饮清酒生了场大病后,温丞相更加不喜她吃酒,倘若被发现只会是一顿教导。
故而那日回去时都是躲着爹娘走,不巧,却与在她院前徘徊的温相打了个照面。
姑娘是装着清醒,自然没听清爹爹又是偷偷抹泪又是一脸不舍地说了什么,只当是在清点她的生辰礼,点着头一顿应允。
直到第二日太子的聘礼一箱一箱抬进来时,她还惊慌失措地询问侍女是否是家里要逃难了。
难是未有,顶红的婚书倒是有一纸。
——“逃难?小姐清晨说什么不吉利话,是您那位高权重尊贵无比的未婚夫婿送的聘礼呀。”
“……”
直到真正坐在喜房内,温泠月依旧未能接受这位喝醉了随口应下的夫君是那杀人魔傅沉砚。
思绪飘游,门外游廊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来人卷着一身凛冽秋风,踏入这间喜房,步履未停,直至在她跟前驻足。
来人目光落在她那顶凤冠上。
瞧着光鲜,镶嵌一百零八颗东珠的金冠恨不得把她脖子压断才显得高贵无比。
可此时头顶重量不及她心中沉重半分。
头顶倏然逸出一抹浅淡的笑声。
只一个轻音,却吓得她双眸紧闭,双肩害怕的微微颤抖。盖头巧妙将之悉数掩去,她忍不住开始幻想着接下来的一万种死法。
“温、泠、月?”他声线清冷,尾掉微扬若有似无一丝玩味。
下一秒,视线重归清明,她遮羞的红纱被那人毫不留情地掀开大半。
随之映入眼帘的还有那人清澈探寻的眉眼。
四目相对时,温泠月呼吸一窒。
早听闻太子虽疯癫却实在俊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一身绯红喜服更衬其矜贵。
可他却与传闻不尽相同,此人唇角微弯,依稀含笑,仔细瞧着她的脸。
而在看清他面容的一刹那,温泠月并非震惊于男人的美色,而是……她完蛋了。
比想象中更糟,她见过他。
只一面。
可那一次,她意乱情迷,强吻了他。
不是话本子里的青梅竹马年少心动,也不是懵懂孩童初尝禁.果。
而是她……酒.后.乱.性。
这件事要往前数几日。
不多不少,十日。
*
事情还是发生在她偷溜去花楼吃酒的那天。
彼时友人眉飞色舞地同她讲,皇帝有意为东宫选定一位太子妃,只是尚不知人选,太子处毫无风声,更未听说要举办盛宴挑选的消息。
“他那种人,也不知哪家触了霉头,若真嫁给那种疯子,后半辈子岂不是完了!”
她说得绘声绘色,温泠月抱着酒壶醉醺醺却是一句没听进去。
待到她意识回笼,身旁的友人却不知所踪,包房里只剩她一人。
大清早来花楼吃酒本就莫名其妙,她拎着那只酒壶四处寻找密友身影,不光一无所获,回房也是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