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端这才发现席向晚头上耳朵上的饰品都不知去处,大约都是刚才逃跑的时候扔在地上了。
也不知道丢了多少女儿家的东西在路上,被人捡走麻烦就大了。
“对了,”席向晚锤着自己已经几乎没有了知觉的小腿,“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我得再送你些什么。”
宁端没有说话。
席向晚也不觉得尴尬,她专心致志地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想了半晌才问道,“你府上应当也不缺什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
席向晚问出问题时,原先也没有打算能听到宁端能给出个确切答案,遂笑了笑,“也不知道谁是我和你有缘还是怎么,三番两次落难时你似乎都在一旁。”
这缘分也未免太深厚了些。
她落水,他帮忙遮掩;她在街上遇上易启岳和席青容,宁端正好就在一旁;包氏找来玷污她清白的地痞被她设计堵在墙边,又正好让宁端带着官兵捉走……这林林总总放在一起,若席向晚是宁端,也绝不相信这世上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对方仍然是那一身红衣,不过今日着的是飞鱼服,比暗纹曳撒多了几分霸气。
他正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打量她敲打自己小腿的动作,目不转睛的模样令席向晚有些不自在地住了手。
她当然知道宁端不可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可是宁端!
……可即便如此,被对方一直盯着手上的动作,这人还长得这么好看,席向晚的心尖儿还是颤了颤,“宁端……”
宁端被这一声唤得回过了神来,方才发觉自己一直失礼地看着席向晚那白得好像能发光的纤细手指。他抬了抬视线,正好撞上席向晚的眼睛,她的眼睛细细长长,却又不显得小气,眼尾勾勒出来全是少女独有的娇俏神色,眼瞳清澈得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底。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宁端就知道,她不怕他。
——这个还没有及笄的小丫头,究竟为什么不怕他?
都察院的差事不好当,虽然宁端名义上是副都御使,实际上却已经是都察院暗中的一把手,他天生一张冷面,在得了皇帝的命令主管都察院之后威严更甚,一身气势光是就一抬眼就能将人吓得尿裤子。
别说那些闺阁姑娘,哪怕是朝廷里的命官大臣,在见到他的时候也都是紧咬着牙关才能撑住官威,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入都察院的手中,直通刑部大牢。
唯独席向晚不同,从第一面起,她就直愣愣地望着他的眼睛。
那横冲直撞、毫不畏惧的架势,把宁端给撞倒了。
“……宁端。”席向晚见宁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像要从她面上看出朵花来似的,不由自主地红了耳尖,再度喊了他一声。
宁端颔首,神情毫无异样,“想报答我?”他见席向晚点了头,接着道,“我要一碗豆花。”
席向晚睁大了眼睛看了宁端半晌,见他从脸上到眼底都没有丝毫笑意,才确定他不是在说笑。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席向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先还残留着的后怕和紧张一挥而空。她边笑边扭开了脸去,“失礼了。只是……一碗豆花?宁大人买不到么?”
“你需像上次送给席元坤那样,亲自送到我手里。”宁端面无表情地接着说道。
席向晚的笑声这才收了收,可那双眼睛望向宁端时仍然是笑盈盈弯起的,“你爱喝甜的豆花,还是咸的豆花?”
在席向晚带笑的注视下,宁端动了动嘴唇,“我……”
“姑娘!”一声高昂又惊喜的呼唤打断了宁端的回答。
“是我的丫鬟。”席向晚早听出了碧兰的声音,笑着对宁端解释道,“你看,也用不了多久。”
宁端没解释碧兰能来这么快也是有他的人带路功劳,而是站了起来,朝席向晚伸手,“我扶你起来。”
席向晚微微一怔,莞尔,“我可没那么娇气。”
方才休息了那么一会儿,又和宁端有说有笑,席向晚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按着石桌就顺利地站了起来,只是双腿还酸痛得厉害,只怕后面两天的日子不太好过。
不过,后面几日的事情,也不必非要奔波来去才能办的。
席向晚安抚了两句跑到她身旁的碧兰,而后抬头朝跟在后头快步走来的席老夫人笑了笑,“孙女让祖母担心了。”
席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得极快,她身边的婆子都差点跟不住,“晚丫头,什么地方受伤了没有?”
“我没事,”席向晚道,“好在我慌不择路跑到这里时正好见到宁大人,那追着我的婆子也已经拿下了,我只是累了些,没有受伤,祖母且放心吧。”
席老夫人灰白的眉毛仍然紧皱在一起,“怎有人敢在观音娘娘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
席向晚才重生回来不久,先前又不往外跑,想来想去,这时候真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也只有席府自家的人了。
席青容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将手伸到席老夫人院子里去,这八成就是包氏设的局。
只不过包氏也不蠢,想来那个婆子是不会招出什么来的。
就如同前几天已经先后在大理寺画了押的秦妈妈和金莲一样,两人将责任全扛了下来,包氏好一个清清白白被身旁恶奴奸仆蒙在鼓里的当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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