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9节</h1>
在门口监工的汉子催促道:“快一些,不要偷懒。”
谢时多看了他一眼,那人穿金戴银,像是这里的掌柜。
明明是开客栈,却选了个一点都不繁华的地方。
明明像是没有客源快要穷死的客栈,掌柜却衣裳华贵还雇了四个伙计。
明明是要做生意的地方,但里面的桌椅,远看如铺了一层灰白。
“啊、呸。”
已经穿过这条巷子的谢时顿住脚步,转身回头,往那车厢看去,刚被伙计扔进去的麻袋,有活人的声音,还是个姑娘。
他见那边有人警惕地往这边看来,身体后退,贴身墙壁,等听见那边车轱辘作响,离开了,才又探身出来,眸光微凝。
第三十四章
从客栈出发的马车走的是人多的大道, 速度很慢, 等离了城, 便突然扬鞭,加快了速度。
车夫丝毫未察觉, 刚离城半里, 车顶上压多了一个人的重量。
跃上马车车顶的谢时见他没有回头, 没有一点警觉,知道他不会武功, 便翻身从后面轻步跳进车厢。这一跳, 差点没有找到地方落脚。
这小小车厢里, 放了五条麻袋, 他蹲身比划了下大小,不是成年人的身形, 像是小孩子。他解开当头一只麻袋的绳结, 放下一看,里面果然是孩童, 年纪看起来不过六岁。他又解开一个,仍是孩童。一连解开四个,几乎都是五到八岁的孩子,而且都是长得漂亮的小姑娘。
他的心越发地沉, 他早就听说过, 有些人牙子专门拐卖小姑娘,不是卖给别人做女儿,而是卖进青楼, 得到的钱可以翻倍。
现在看来,像是他所知道的那样。
谢时伸手去解最后一只麻袋,绳子刚解开,就见前面车帘突然被人撩开,强光袭来,那车夫旁边的人牙子见了他,大吃一惊:“你是谁?”
车夫听见喝声,往后一瞧,只见车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年轻男子,而车里的麻袋已经全部被解开了。他大惊,急忙将马停下,拔刀就朝他砍。
可刀刚出来,他就听见“砰”地一声,刀断了,下一瞬,这车夫和人牙子就见利刃闪过眼前,随后双手剧痛,痛得从车上滚下来。
谢时收起匕首,俯身从车厢里出来,将那车夫掉落在地上的马鞭拿起,朝地上嚎叫的两人看了一眼,满眼凉薄:“既然你们不拿自己的手来做好事,那要手有什么用,我再等你们一会,等神医也没有办法替你们接回手筋了,再走。”
“你……”那两人痛得哀嚎,想要跑,人还没站起来,就被那马鞭一缠,拽了回去。来回三次,已经彻底没了力气。
谢时等了小片刻,知道他们的双手已经彻底废了,这才驾车回城。
等快到城门口,他从车上下来,拍拍马背,让它慢悠悠驮着车上的小姑娘们进城。等会守城的官兵查车,自然会看见她们,找她们家人的事,他就不代劳了。
“咚。”
马车一动,有个麻袋不知是受了冲力还是里头的人求生意志强烈,自己翻滚了一圈,竟直接从马车后头掉了下来。
谢时快步走过去,蹲身要将麻袋抱回车里去,但那马也受了刚才麻袋滚落声音的惊吓,这会步伐奇快,已经快到城门口了,他要是此刻抱着麻袋过去,他就成人牙子了。
谢时想了想,扛起麻袋往郊外林子里走,准备等麻袋少女清醒点了,再让她自己回家去。
进了林子,谢时将麻袋放下,将袋口往下拨。里面果真又是个小姑娘,谢时撩开她乱糟糟遮挡了脸的发,打算给她喝点水清醒清醒,这一拨开,却见了一张很熟悉的脸。
那个精灵古怪,自称叫秀秀的小姑娘。
谢时瞧着她狼狈模样,顿觉好笑,蹲在麻袋前面瞧她,捏捏她的鼻子,唤道:“秀秀小骗子,秀秀小蘑菇,秀秀小姑娘?”
还被迷药迷得头昏脑涨的香香听见有人在叽叽咕咕,可是听不清是谁在说话。她以为是那黑店里的人,骂了两句。谢时没听清楚她的蚊子叫声,附耳过去听,一听,又差点笑出来。
“王八蛋……黑店,黑店……”
“我以为,秀秀小姑娘是天下无敌的。”谢时继续蹲身看她,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安置她,再往城门口扔,怕是不容易。但带着吧,又不方便。
谢时拨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眼,明显是中了迷药。他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粉,在她鼻下轻轻一晃。刺鼻的气味可以快速使人醒过来,然而……
身为有半壁r星人基因的香香鼻子比一般蓝星人都要灵敏,这一熏,直接把她熏得意识更加模糊,比刚才更严重了。
谢时见她反应不对,还以为自己的药出了问题,难道是那个江湖贩子给他卖假药了?他一闻药瓶,完全没有问题,是真药。
百试百灵终有一折的谢时拜服这秀秀姑娘了,他收起药瓶,本想把她从麻袋里捞出来扛溪水边给她冲醒了,但发现没了麻袋好像不方便,于是直接连人带麻袋一起抱起,去寻附近的河流溪水。
手上的小姑娘晕得很彻底,没有要清醒的迹象,呼吸也很微弱,微弱到谢时几次怀疑她是不是要不行了,不过是迷药,怎么会晕成这样。
谢时时而低头看她,真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就是脾气差了点,也不善良,还爱骗人。骗他的兔子,骗他迷路,骗他的饭钱。
罄竹难书,罄竹难书啊。
他竟然没有把她塞回麻袋里,而是想着怎么救醒她。
简直是圣人。
谢时感慨着,听见水声后又走快了几步,见到那小溪流,便将她放在一旁,一只手扶住她,一只手舀了溪流水给她喝。
香香唇齿紧闭,噩梦里她被臭骨头包围了,气味难闻得快要难受哭了。她抱膝蹲在一堆臭骨头的中间,看它们吐水,屏住呼吸,瑟瑟发抖。
谢时发现她不肯喝水,看了看手里的水,往她的小脸蛋倒去。
“啊——”被那堆臭水洒了一脸的香香猛地从噩梦中醒过来,差点哭了,“恶心,恶心死了。”
“什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