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抱着叶开像抱着溺水人生中的唯一一根浮木。声音闷在胸膛里,闷在叶开的颈侧,但他急遽颤抖的双肩出卖了他。叶开听到了他的呜咽,听到了他的痛哭,听到了他的痛苦。
不,他后悔了。
一股恐慌从脚底升腾而起,叶开推着陈又涵,急得几乎快哭出来。
“不是的,又涵哥哥,不是的……”
不是的,我没有被你伤到这个地步。我有好好学习,我有认真地过每一天,我有很多追求者想要跟我约炮的私信邮件塞爆邮箱短信但我从来没有回应过心动过犹豫过,我有继续地认真对待感情,不敷衍不随便不将就,我没有自暴自弃——除了喝酒,除了喝了很多酒,我没有对自己有任何的不负责任随波逐流——“又涵哥哥,又涵哥哥,别哭,我没有,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
叶开哽咽着。
玩脱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肩膀那块t恤被眼泪彻底浸透。
他知道的,陈又涵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认真地、好好地生活。
他为了他的人生可以放手让他去国外留学,愿意把他们的爱情放置在前途难测的跨越重洋中,他从未想禁锢他,如果叶开想飞,陈又涵甚至愿意做他振翅前的最后一托。
……他不该跟陈又涵开这种玩笑的。
陈又涵推开他,大踏步地往前走。
“陈又涵!”叶开追上去。
陈又涵抬手,喘了喘,嘶哑地说:“别过来。”
“我骗你的!”叶开用力喊,“又涵哥哥,我随口乱说的!真的!你相信我!”
陈又涵没有转身,背影微一凝滞后,走向湖畔草原的深处。
叶开盯着他,眼眶渐渐发红,缓慢地蹲下身,而后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陈又涵站在湖边,在理智回神之前,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静静地、一口接一口地抽完了一整支烟。成年人的冷静可以很快地回来,但他崩塌的世界还是那样鸡零狗碎,狼藉凋零。
十八年的画面走马灯一样过。想起叶开小时候拿到第一张奖状的样子,和他谈起理想时眼里闪闪发光的样子,滑雪时恣意的无忧无虑的样子,想起他每次生日宴会的发言,人格、人生、未来……叶开端正、纯粹地成长了十八年,所有人都用爱柔软地包裹着他,他可以以一个理想主义者完美地度过一生——他本就该这样的。
“操。”他扔下烟蒂,平静下来的双目再度发红,“操!”
电话震动。
他全凭多年训练的动作记忆,下意识地拿出手机。
屏幕上是陈家管家徐姨的来电显示。
他挂断。
一分钟后,契而不舍地再度震动。
陈又涵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接起电话:“喂。”
“少爷,繁宁那个房子……”徐姨是训练有素的老人了,很少在陈又涵面前惊慌,“好像进小偷了。”
“报警。”
“您要不先看一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陈又涵蹙眉:“什么意思?”
“屋子里什么都没动,就是主卧的床乱了。”徐姨为难道。
陈又涵知道她什么意思。真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几十万往上。保洁没这个眼力,徐姨也没这个权限。陈又涵言简意赅道:“好,我看一下。”
他点了一根烟,点开监控的智能后台。
玄关出入口、书房、收藏室都有摄像头二十四小时运转,保洁五天打扫一次,上次没什么问题,所以只要查这几天的监控录像就行了。
第一天无异常。
第二天无异常。
陈又涵很快地拖动进度条。在这种时候做机械式的事情近乎治愈。他不过脑子,全凭下意识做主。
第三天无异常。
他几乎马上就要快进到底,接着便整个人一僵。
十分钟后。
手机锁屏揣回兜里,陈又涵眯了眯眼,夹着烟气势深沉地走向叶开。
叶开为了给他赔礼道歉,都快编完一个花环了,东一拉草西一拉花的,陈又涵冷冷地瞥了眼,手残,做的花环跟蛋糕一样惨不忍睹。
“又涵哥哥,我……”他想好了要好好认错全盘托出再也不玩了。
砰!
整个人被陈又涵推得撞上老树干。树叶扑簌簌落在两人肩头,惊起麻雀几只。
叶开吃痛地“啊”了一声,刚流了两滴鳄鱼眼泪的眼睛潮湿地盯着陈又涵:“好凶啊!”
陈又涵扣着他的下巴,眼里翻卷着难以描述的深沉情绪,随即尽数归为平静,玩味而恶狠狠地说:“想玩是不是?好,我陪你玩,你最好还能清醒着比一比lucas和我谁的技术比较好。”
叶开:“……啊?”
第8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