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想站起来走出去,看一看哥哥去年命人为我种的那池荷花,也不晓得何时能开花。冷姐姐,我大抵是再瞧不见的了,我去了之后若是荷花开了,你折上一支放在我灵位前,让我就近看看它的样子罢。”
这一年来,冷世欢时常来陪宁安,这样的话总是要重复上演无数遍,冷世欢也会劝慰她无数次,秦岳就快有办法了,却是一切如常,毫无进展。
“冷姐姐,不是我不怕死,而是我应是做了什么不得不死的事,逃不了的了。这一年来我曾无数次思考过,究竟是谁对我下了毒这个问题,也只能是有些猜测,没有个真凭实据的,倘若我等不到哥哥回来,你务必转告哥哥,让他一定要提防陆大人。”
这番话,着实叫冷世欢答不上来。这几年自己也看在眼里,陆月白替秦岳办了那么多的事,可谓是他的左膀右臂。再加之半夏的事,冷世欢着实对陆月白怀疑不起来:
“宁安你莫胡说八道了,有什么事儿待秦岳回来了,你亲自与他说,我可不会替你转告。别忘了,你女儿才一岁多,又是不足月便生了的,你狠得下心抛下她早早的去了么?”
提起女儿,宁安的眼中终是有了些不一样的色彩,一瞬间却又成了双目悲凉,泪滚滚而下:
“我今日叫你来,便是想求你,他日我双眼一闭,你能不能将她当成你自己的女儿养在膝下?我如今这幅样子,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说来,这一年多来,我也不过在她周岁之日老远的瞧过一眼。那么小小的一团,哪里像个一岁的孩子。
我与他是经过了官府的夫妻,世人眼里我却始终没有名分。我也不愿我的女儿叫旁人娘,冷姐姐,你能不能替我养着她?
不需要你待她多好,也不需要给她县主的身份,伺候她的人也只要我身边这两个心腹就好。你只要给她吃,给她穿,不要让她受太多欺负,平平安安长大了。再让她嫁一个老实本分的丈夫,哪怕是无官无职无权无势家徒四壁的布衣百姓,只要夫妻和睦,平平淡淡过一生便好。”
宁安这话说的在场的心腹丫鬟哭了出来,跪在地上道:
“郡主您是这般高贵的身份,小姐哪能如您说的那般嫁个布衣百姓吃苦受累。您放心,奴婢一定守着小姐长大,如若,如若小姐这么嫁了个家徒四壁的布衣,吃糠咽菜奴婢也要跟过去伺候着。”
冷世欢心乱如麻,便是她不交代,倘若她真去了,自己和秦岳也是会替她好好照顾那孩子的。如今她说出来,只叫人心里更是愧疚。秦岳曾说过,宁安身上所中的毒,不出意外应是要下到自己身上来的。
想到这儿,冷世欢后背一阵阵发凉,语气十分焦急:
“宁安你听好,你若是不撑下去,我便把长公主对我做的那些恶事都回报给你女儿。非但如此,我还挑唆秦岳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
如此,可真是再没任何一个人心疼她了。你觉着长公主殿下有自己的孙子,有那么多功夫照看一个亲娘都不在了的外甥女吗?若想要她好好的,便自己活着来照顾她罢!自己的事,总要自己来做的。”
第98章 城
对于冷世欢的威胁恐吓,宁安只觉着十分无力,溃烂的不成样子的手伸出来想握冷世欢,却又在看见冷世那双光滑细腻的纤纤玉手之时收了回去:
“但凡有一点法子,我又何至于同你说这些。冷姐姐,我晓得你不会的,你并非那般善恶不分之人,怎做的出如此之事。倘若我真不行了,你定要替我看着她长大,替她寻个可托付终身之人,千万别让她走上我的老路。”
她说的老路,是指自己遇人不淑,本有一个叫人羡慕的未婚夫,却是早早离世。后来无名无分的嫁了卫清平,却并非终身依靠,这一年多来卫清平不是不曾来见过她,却都叫她避而不见。
“你对他,应是有不甘,也有不舍的罢?既然如此,又何苦狠了心的不见上一面。大抵,他是真的有话同你说的。”
冷世欢想起卫清平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并之他眼底深深地懊悔,终是忍不住劝宁安见他一面。有什么话摊开说了,比藏着掖着要好。可她这一番好意,注定是要叫她失望的,宁安半点没有见的打算:
“不必了,早先我有满腹心事同他说,他从不曾给过我开口的机会。如今,我对他早已无话可说。”
听说秦岳说宁安对卫清平死心的这么彻底,是因着卫清平曾发了狠的逼她拿掉孩子,甚至不惜按着她的头灌她药,叫长华拦住了。因此,也不大好劝她非要见他一面,便不再提卫清平,只道:
“对了,元娘今日多吃了几口药粥,可见身子是在好起来了,你好生调理,待你身子好些了,大抵元娘也调理的差不多了。届时,你便可以补上你没能抱过她的遗憾,亲自抱着喂她吃东西了。”
说了那许多的话,宁安也有些疲倦不堪,有气无力的应上一声,便让人送冷世欢出去,末了还不忘重复叮嘱:
“冷姐姐莫要忘了,若是我等不到她长大,定要替我照顾她。欠你的恩,待我来世再来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