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我今年已是而立之年了,却才刚刚当上父亲。若是她在,我的孩子应是比秦止大上一些的。”
陆月白口中的她,虽不曾点明是谁,冷世欢却能准确无误的知道指的是半夏。瞬间,半夏死前的情形又逐渐浮现。同时,冷世欢的脸亦由红润变得毫无血色。
“陆师兄,对不起,是我害了她。我对不住她...”
对不起三个字十分苍白无力,那个死不认错的冷世欢终是死了,如今的冷世欢终是明白,错了便是错了。
陆月白不欲过多停留,只面色十分凄凉的看了看冷世欢手中牵着的楚之:“夫人这是何苦,一声对不住她,她便活过来了么?夫人活得好,方能不辜负她一番好意。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眼瞅着陆月白捧着文书便要离开,冷世欢也急了,半夏临终前的遗言,还没能来得及告诉他呢。故而,便大喊一声陆师兄,待陆月白停下脚步后,方道:
“半夏死前说,她愿意等你,也愿意嫁给你做你的妻子。若有来生,让你一定不要娶别的女人,记着你是要娶她的。”
陆月白显然是没有料到的,一向沉稳如他,竟也忍不住急切问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冷世欢点点头,不大敢看陆月白的目光,只道:
“半夏说,不能和你在一起她宁愿死。你们的婚书她没舍得忍,一直都留着的,夹在了你大婚之时。她送你的贺礼那本书里。她说她不舍的扔掉的,不舍的了断的,就由你来了断罢。”
随着冷世欢话音落地,陆月白捧在手中的文书也纷纷落了一地。在冷世欢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陆月白缓缓蹲下身,一边拾起地上的文书,一边轻声细语道:“半夏,你怎的那般傻。”
拾起之后,也不站起身,只拍拍文书上的灰尘:“夫人,在下有些事,便劳烦夫人将这些文书送到相爷手中了。”
冷世欢应下后,便接过文书打算离开,领着楚之迈出几步后觉着不妥又会回过头,方见陆月白仍旧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泪水从他指缝滴落在地,浑身是抑制不住的绝望气息。
迟疑许久,终是决定让他自己一人静一静,便领着楚之离去了。将文书搁去了秦岳书房,冷世欢便准备离开之时,却是碰见了迎面而来的秦时征。
斟酌再三,冷世欢也还是规规矩矩行礼,口中唤道:“王爷。”
秦时征仍旧是一身骚包的红色衣裳,只是在儿媳妇面前,骚包中带了几分稳重:“骛儿那小子唤我爹,你却叫我王爷,这是个什么道理。”
冷世欢一时尴尬,牵着楚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站在原地装傻,等着秦时征训话。
秦时征目光打量了一番这个霸占了自己儿子整颗心的女人,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牵着的孩子,再是环顾一番见四周无人,方道:
“秦家总是出痴情种子,我是,骛儿也是。可我希望你能好好待骛儿,再热的心都会有冷的时候,你若真是将她伤的彻底了,那便是我和骛儿他娘这般结局,你可明白?”
原本身为公公的,是不该说这些的,可想着自己儿子那傻啦吧唧什么都不说,只知默默守护她的性子,还是提点几句的好。
秦时征说罢,便进了秦岳书房,冷世欢牵着楚之往回走之时,没来由便想起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倘若当初长华长公主不曾放弃秦岳,那么自己定是遇不着秦岳的,若是没遇见,今日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大抵,真的是随着皇宫的那把大火成了一堆无名白骨罢。
晚间秦岳归来之时,带着浑身的疲倦,便未怎么与冷世欢说话便躺上床了。本是想要和他谈一谈的冷世欢,又寻不着话来说。
“阿欢,我今日特地出去派人去接你舅舅和弟弟了,再过不久,他们便会到了。今年年底,我们便可以一起团团圆圆的过个年了。”
冷世欢迷迷糊糊快要入睡之时,秦岳却是说了这么一番话。顿时,冷世欢的睡意全无,只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秦岳。
她这么过激的反应,秦岳自是察觉到了,慢慢睁开眼,便见冷世欢一脸慌乱:“我想见他们,可是...可是...”
后面那句话,冷世欢终究说不出口,可是如今我们两这样,我如何能见他们。明夫人,早就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