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看着,想收回目光,可视线总不自觉地落回秦北辰身上,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狎昵感涌上心头,让他想把脑袋埋到枕头里去藏起来,可这个动作又提醒了他,他现在正和秦北辰睡在一起。
这么说不准确,他们以前又不是没睡一起过。
他正睡在秦北辰的床上——这才是最准确的,让他克制不住心生异样的表达。
视线像是有了自我意识,在秦北辰修长的身躯上漫游打量,腰与长腿被薄被遮住,看得最清楚的是离他最近的秦北辰的上臂,拥有线条流畅的匀称肌肉,要用动物打比方的话,不是成年狮子那种已长成的绝对力量,而是要小只一点,已脱离小狮子的毛茸感但还没完全成年的样子。
拳击是个好习惯,轻易就改变了立场的唐晋这样在脑内夸赞。
唐晋慢慢靠近,脑袋从枕头上蹭下来,直到鼻尖接触到秦北辰上臂的肌肤。
空调温度很低,鼻尖传来的触感是光滑的,带有干爽的凉意,像是丝绸,蹭起来很舒服。唐晋着了魔似的迷恋这样的触感,鼻尖从触碰的地方旖旎向上,直到肩头,此时,他鬼迷心窍似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然后顺理成章地吻上去。
唐晋并没有来得及感受什么,因为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了。
他很清楚自己对秦北辰有多喜欢,但这是他第一次察觉,或者说第一次真正萌生,对秦北辰的渴望。
这渴望来势汹汹,他想要不顾一切继续,因为刚才所做的远远不够,那个男生所说的话又出现在他脑海,这一次带来的不全是对那男生的反感,而是将主语替换后,尽管他还不能够接受那男生臆想的尺度,但恰恰因为此,那不可言说的念头带来了某种醍醐灌顶般的过度刺激,让他不得不立刻趴在了床上,掩饰太过明显的反应。
这一刻,唐晋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北辰明明早就察觉,却不肯向他点明。
尽管他无法用言语去解释,心里却很清楚,他对秦北辰的感情,以此刻为分界点,真正越过了友情的界限,是不可能再回头了。
他有些后怕,像被人牵着走过独木桥的瞎子那样后怕;又有些憧憬,像积攒力量努力破茧而出的飞蛾那样憧憬。
唐晋调节呼吸,如同每一个无师自通的男生,慢慢平息他的渴望。
然后他依然趴着,只把脑袋侧过来,不再把脸埋在枕头里,这是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但眼下别扭姿势带来的不适感正好能帮助他冷静。
“秦北辰,”唐晋小声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你的?”
作息时间十分严谨的秦北辰本来就是陪躺,只是闭目休息,闻言反问:“确切的‘知道’,还是隐约有感觉的‘知道’?”
唐晋想了想:“都告诉我。”
秦北辰依然闭着眼,诚实道:“感觉到,是转学回来那天。确定,是最近。”
原来,他对秦北辰的喜欢,在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在秦北辰面前暴露无遗了。
唐晋不免有些心酸,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那,”唐晋追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喜欢我的?”
“我不知道。”
秦北辰的答案让唐晋猛地支起身体,手掌还急地拍了拍枕头:“什么叫不知道?”
秦北辰睁开眼,反问:“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唐晋卡壳了,其实他也不知道。
喜欢秦北辰这件事,持续了很久很久,可以一直追溯到他们的小时候。具体是什么时候,这种喜欢发生了改变,成了介于友情与爱情之间的复杂情感,他哪里说得出来。
他们是一样的。
秦北辰侧过身来,没有直接看向他,长长的睫毛半遮住眼眸,这样子的秦北辰气质柔和起来,不那么冷淡锋利,让唐晋特别想伸手抱住他。
“当我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秦北辰缓慢而平静地说,这种平静不同于他平时的冷淡,是安宁的感觉,但听在唐晋耳朵里就像晴空霹雳,“所以我选择了转学。”
唐晋下意识以为这个转学指的是转学回来,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对唐晋来说,秦北辰离开的三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而秦北辰回来,无疑是唐晋最开心的记忆之一。
想到秦北辰转学回来那天发生的事情,唐晋弯起眼睛,笑道:“回来就好。”
傻乎乎又乖乖的样子,让秦北辰忍不住伸手揉乱他的头发。
唐晋又靠近秦北辰,蹭着他肩头。
他还有个问题,气氛这么好似乎不应该问,但唐晋一想,就是该趁秦北辰心情好的时候问,于是小心翼翼道:“那个男生,你打算怎么处理?”
“糖糖,你帮不了每一个人。”秦北辰不带任何批判意味的,很平静地说。
这个道理,唐晋并不是不明白。
今晚许莱的遭遇,就给他们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