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公司门我才给宋峤打电话,问他想吃什么。宋峤在电话那头声音雀跃:“裴裴,我和你一起去买菜吧,反正明天休息,今天晚点吃饭不要紧。”我想了想,觉得也不错,刚好可以把水果放回家,我让他在家里等我。他在那头大声说:“好好好!”
“哇,这猕猴桃好甜哪。”宋峤见我带回了猕猴桃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我看他吃得汁水直冒,非常嫌弃,等他吃完,擦脸洗手,这才慢慢悠悠一起出门去超市采购。
宋峤想吃火锅,所以买了底料,一些肉,丸子,蟹棒,还有年糕、豆制品和若干蔬菜。前几天买的零食也吃完了,想着即将来临的三天假日,于是又杂七杂八地拿了好些东西。宋峤长手长脚,穿着姜黄色羽绒服和黑裤子,裤脚卷起,彩色的袜子箍着纤细好看的脚踝。他在选乐事薯片,我在看他。他举着两袋薯片猛地回头,吓了我一跳。
“怎么啦?”他被我吓了一跳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只好指着他的脚说,你怎么这么喜欢穿花袜子啊。
他哈哈一笑,说,好看啊,还便宜,我买了五双,不同色的,还包邮,裴裴你要不要?
我嘴角一僵,摆摆手,指着他左手上的那袋说,买这个,烧烤味的好吃些。
“哦。”他乖乖地把右手那袋烤蟹味的放回去,又拿了意大利红烩的,“这个呢?”
我点点头。他开心地把两袋薯片扔进了小推车。
我也不知道他成天都在乐什么。
宋峤一直在等锅里鼓泡,一双杏仁眼瞪得浑圆。我简直受不了他,我说,你把锅子瞪穿了,它没开就是没开。
他知道我说的没错,只好颓然地往椅子背上一摊,长叹一声:“好饿啊,裴裴——”
我在洗菜叶,水好冰,我知道冻疮马上又要来找我了。我好恨,我有一双冬天会生冻疮的手和一条为宋峤鞍前马后的贱命。
等我把洗好的菜叶端出来的时候,锅子已经煮开了。
我们陆陆续续把食材放到锅子里,热气扑在我们脸上,然后是食物的香味,温暖着我们的嗅觉,这似乎是冬天我唯一不讨厌的东西了,火锅于冬天,是空调配西瓜,啤酒配炸鸡般的存在啊。
宋峤夹起一块烫好的豆腐,放在嘴里,烫得呼哧呼哧的。
我说:“你能不能慢点?”
宋峤根本没搭理我,还是把它吞了下去,含混不清地说:“我们等会干嘛去?”
我看看时间,嚯,都快八点了,还能去哪儿?于是道:“都这么晚了,吃完了还可以看看跨年演唱会,你今天别抢台啊,我不想看湖南卫视的那些超女快男。”
宋峤显然对我这个提议兴致缺缺。其实我也觉得没劲,但没办法,上学那会儿其实跨年还是很有乐子的,江滩有烟火看,但现在因为污染严重,取消了。
宋峤眨眨眼:“小区外面有个小卖部有鞭卖,我回来的时候有个小孩在玩绳子鞭,裴裴,你想不想玩?”
这——
别人跨年看烟火,宋峤居然要和我,玩鞭?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是,我居然同意了?
宋峤进到小卖部里选了很久,我在外面等他,他出来的时候拎着个黑色塑料袋,手里还拿了个塑料打火机。我借着路灯翻着袋子里的东西,妈呀,还买得不少呢。
宋峤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冲我挤挤眼,我还没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就见他一甩手,一个“嘭”声就在我脚边炸开了,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刚好旁边有两个小男孩在玩耍,听到我的尖叫,居然指着我哈哈大笑。
羞。耻。
我捂着脸转身想走,宋峤拉住我,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瘦长型的小盒子,啊,我记得那个包装。
宋峤说:“外面灯太亮了,我们进小区玩。”
你们小时候一定玩过这种叫烟花棒的东西,拆开盒子,里面是若干根长长火柴棒粗细的小棍,下半部好像是细铁丝,上半部发灰,点燃就能“滋滋滋”冒着炸开的火星,像齐发的金色箭镞。
我们来到小区路灯微弱的角落。
宋峤买了两盒。他说一根一根玩太没意思了,所以两盒分成了四把,我们两人,一只手上一把。宋峤用打火机帮我点燃,火星立马就噼里啪啦地窜了起来,金灿灿地炸出烟花的光亮,我瞬间兴奋不已,跳着说“宋峤快快快!要灭了要灭了!”宋峤笑盈盈地把手上的两把烟花棒触上我的,那昙花般迅速燃烧的美丽观感在宋峤的烟花也成功燃起时达到了极致。
仿佛星光照亮了宋峤弯弯的脸,眉梢眼角全是温柔的笑意。
啊,真是令人嫉妒的好看啊。我想。
当我手上的烟花棒燃尽,烧过的部分变成了焦黑,宋峤将他左手那把递给我,然后我们一起,看着它们最终熄灭。
内心膨胀的快乐,又在瞬间干瘪下去。
“裴裴你还想玩这个吗?”宋峤大概看出了我的意犹未尽。
我摇摇头,玩再多次,短暂还是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