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采静带着俞阳去小广场滑滑板,店里就剩下叶扬跟俞星两个人。
俞星给叶扬收拾了个小屋子,正好挨着俞阳那个儿童房。
上回上二楼的时候叶扬一心只冲着最里头那个飘着奇妙香味的房间去,都没注意着走廊有这么长。
看了一圈他觉得有点儿震撼,问俞星:这房子挺大啊,租金不少吧?
没租,我买的。俞星笑了一下,那会儿这房子甩卖,我狠狠心就贷款买了。
叶扬问多少钱,俞星说了个数。这价格在这地段可真算得上白菜价了,叶扬不禁疑惑:房东疯了?
俞星笑了笑,心说原因说出来吓死你。
叶扬又问:你一直住这儿?不回家?
俞星铺床的动作停了一下,说:之前的房子卖了,他们给阳阳买了个学区房。我不住那儿。
他连爸妈两个字都不想提到。
俞星家里的情况叶扬也知道一些,俞振擎常年不在家,外头养的小b小o都能组成一个足球队。
但偶尔回到家里的时候他也乐于在俞星面前表演出一副跟陈慧关系很好的样子,好让俞星觉得他爸跟后妈是真爱。
他俩读大学的时候俞星从不避讳说这些,他说原
生家庭没什么可掩饰的,再脏再难看也是他们自己的事,跟他俞星没关系。
可是不知道怎么,叶扬总觉得这次见面,俞星说话的语气都跟以前不太一样。
好像不再是那个出淤泥而不染、我主沉浮的少年,反而有点陷进淤泥里的意思。
他以前最不屑最唾弃的那些东西,成了他自愿戴上的脚镣。
这不像他的星星了。
俞星确定叶扬的屋子收拾好了之后就转身要走,叶扬又叫住了他。
干嘛,手疼?俞星是看叶扬真没事儿了,才敢开这句玩笑。
也不是不疼,但我有别的话想问。叶扬搓了搓刚铺好的床单角,呃,你,这个房间,呃
俞星把被搓皱的床单从他手里拽出来:床单新的,房间也没人住过。你手脏,洗了澡再上床。
不是,我是说
浴室在俞阳房间旁边,就是那个儿童房,里面有新毛巾,牙刷也有新的。
我知道,那个
这个房间很久没住人了,记得开窗通风。
叶扬静了几秒,等到俞星以为他不会再问的时候突然开口:你以前让别的alpha留宿过吗?
俞星看着他,突然笑了:没有。
这个笑让叶扬忽然之间有点儿恍惚,仿佛回到某一个被逼着吃早饭的日子,他无奈地笑着问俞星是不是想把自己喂胖然后只有他一个人喜欢。
俞星那时候笑得跟现在一样,他说:没有呀。
别多想,我也没打算让你在这儿长住。俞星瞥了他一眼,不收你房租,手好了就回你自己家。
叶扬嘴唇动了两下,最后小声说:我手真的好疼。
俞星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干啥?
叶扬拍拍床单示意他坐下来,表情很严肃:你知道
若是四年前,俞星一定配合地把耳朵凑过去。然而今时今日,他只敢抿着嘴唇稍稍靠近,生怕多进一步打破了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屏障。
你知道我们医院儿科的医生,都是怎么安慰受伤的小朋友的吗?
俞星一愣,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他们往小朋友的石膏上写字画画,画小孩爱吃的东西,哄他们说拆了
石膏就能吃到石膏上的好吃的。
如果没有石膏,就往纱布上画。
叶扬从旁边的小抽屉里扒拉出来两支彩笔,递给俞星: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俞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那两支印着卡通图案的荧光笔。
俞星打小就是个除了学习什么都感兴趣的小孩,初中的时候还是班里的美术课代表。
他在很多材质不同的画纸上画过画,画过墙画,画过版画,还在树皮上留下过非著名油画大师的印记,但从来没用过纱布。
还是绑在别人手上的纱布。
非常紧张。比高考那天拔出笔盖的那一秒还紧张。
高考好像用的是新买的按动笔来着。
俞星转了转笔,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要画什么,不自觉地想要咬咬笔头,却被叶扬伸手扒拉开。
别咬笔。叶扬轻声说,对牙不好。
俞星笑出声来:职业病啊?叶大医生?
叶扬听见这声又是一愣,随后弯了弯眼睛。
俞星还是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最爱听也最怕听什么。
他没说话,俞星也没接着闹他,低着头认真画了起来。
这姿势根本不适合画画,稍微一偏就会撞上头。
俞星想摁着叶扬的手又怕他喊疼,只能把左手虚虚搭在叶扬手腕上,也不敢用力。
荧光笔本来就容易挥发,这两支也不知道放在这儿多久了,不多描几次都看不出印记。
俞星也不知道他伤口在哪,只顾往手心里画。
叶扬仗着俞星低着头看不见自己表情,疼得龇牙咧嘴也没掩饰,每一笔都像捅进他指甲缝里一样钻心的疼。
刚才没怎么疼的时候他喊得血活,这会儿真疼了反倒咬着牙不出声,有病似的。
俞星睫毛很长,从上面往下看,眼睛上面装了两个小扇子,忽闪忽闪的也不嫌累。
叶扬手贱地去碰,被俞星头也不抬地一巴掌拍开:别乱动。
叶扬还真听话,不让动就真不动了,安安静静地看俞星画画。
一个人认真做一件什么事的时候总是很有魅力的,何况是俞星。
何况是叶扬眼里的俞星。
哪怕只是两支快没水的彩笔画出的儿童画。
好了
。
俞星松开他的手,才发现被自己按过的地方已是一片潮湿,不知道是谁出的汗,让风一吹凉得难受。
于是叶扬又有了新的卖惨理由,他跟俞星说: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