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得到这样一句莫名的话,没趣的走出,顺手拉了拉耀眼的绸缎。山一般的富贵,轰然倒塌,散落在太尉石砌的院子里。
韦季方忍受住了大理寺的刑法,但他不能承受审讯官写好的供词,太尉与燕王忠谋反。韦季方夺过狱卒的刀,反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皇后的侍诏求见皇上。
“韦季方暗中与太尉勾结,准备谋反,现在畏罪自杀。”侍诏将当年编史用的招数使了出来。
皇上大吃一惊,“是吗?舅父现在被小人包围离间,可能会对朕生有嫌疑,但还不至于谋反吧?”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按照律法来审讯的,臣已经反复核查过了,太尉谋反的迹象已经非常明显。”许敬宗编史的功夫一向圆润。
君臣间出现了少有的静默,皇上不知道这件事如何来处理,他转头看看内殿,内殿里没有他要找的人,皇后最近正考量天下族姓。
良久,高宗眼泪簌簌而下,“真是家门不幸,往年是姐姐谋反,现在是舅舅,使朕愧对臣民。”他擦了擦泪水,直盯着许敬宗:“这件事如果属实,朕该怎么办呢?”
许敬宗心里雪亮,顺着皇上的话说:“公主不过一介女流,没什么可怕。可是太尉与先帝一起开创基业,为相三十年,如果谋反,皇上让谁去对付呢。幸亏祖上有灵,奸谋得以败露,皇上当尽快拿定主意,如若太尉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高宗摆一摆手,“此事关系重大,你还是再审理一次,再作定夺。”
许敬宗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朝再次面圣。
“昨夜审讯,韦季方同党供认不讳,请皇上早下决断。”
李治非常痛苦,“舅父果然如此,朕实在下不了这个手,天下人将怎样说我呢?”“太尉不顾两朝恩宠,仍行此不义之事,皇上应当当机立断,不然反受其害。”许敬宗已经有些焦虑了。
诏书只待玉玺一下,“长孙无忌免去太尉一职,削去赵国公爵位,贬为扬州都督。前往黔州驻地,沿途兵士护卫,按一品官待遇供给饮食。”“皇上。”许敬宗站在旁边,有些急躁忍不住催促。
刚到驻地,长孙无忌就收到了高宗的馈赠,和两千匹绸缎比这次只有三尺。来人是袁公瑜,一位新提拔上来的大理正。这位特使,还带来了皇后的特礼,《大唐新礼》。长孙无忌,翻开了自己的书,这是自己编的吗?面目全非,大唐已经不需要我知道的礼法了。
他缓缓的拿起了白绫。
太尉的保护伞已经消失了,接连而下的诏书,先朝老臣们走到了人生的尽头。许敬宗编纂的燕王忠谋反案,瓜蔓触及到先朝几乎所有的功臣将佐,凌烟阁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主角燕王被判终身监禁,高宗的长子莫名的被选为太子又被莫名的废,现在糊里糊涂由亲王成了囚徒。
又是一年春风,沐浴着严寒刚过的长安。仪凤宫中夹墙登炉烧着炭,屋内,温暖如春。从窗口望向苑中,她忽然想到生命的蜕化与季节的关系,一年又过去了,植物的生命,经过冬雪的覆盖护育,春天来时,便以新的姿态出现。
高宗满意于现在和媚娘的生活,武后又为他添一子,他们的第四个儿子,旦。仪凤宫是高宗温暖而快乐的天堂,他把奏章拿到宫里批阅,武后就在一旁看着他。有时他发现,她的意见和他惊人的相识,甚至是最好的。他开始佩服她的皇后,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东西的。她沉着冷静、深谋远虑、机敏果断、精力旺盛,有时他已承受不起她那丰腴而柔软的身子,不能使他心爱的女人满足,让他感到有些愧疚。于是他和她一起分享着权力的乐趣,大多时间成了他们共同的乐趣,她成了他不可或缺的私人助理。时而在朝堂之上,他需要向后看一看,那个紫色的纱帐后面会给他清晰的决断,李治不知不觉地越来越依赖这个姐姐似的女人。
武后的荣耀,让她想起童年的家园。
新年来临,朝堂上再也看不到那些烦人的说教了,他也想看看自己的疆土百姓生活。这一年,在武后的动议下,开始了他们漫长的游历。他们到了东都洛阳,和长安沉闷的政治相比,洛阳让年轻的夫妇感到畅快。武后的脚步不停,她想到自己的家乡去看看。并州是李唐王朝的发家之地,在这里武后,祭扫了父亲的坟墓。皇帝下诏封这位没见过面的岳父为司徒,赐爵周国公。清明谷雨,桃花盛开,他们怡然自得地游览了并州的名胜和风景美丽的山川。武后举行了盛大的酒宴,招待故乡的亲戚和故旧邻里,并且大行赏赐,显示皇后殊荣。然而,那些世家大族并不理睬,这个暴发户的皇后,他们甚至连皇族也有些轻视,皇族的血液里有一部分北方胡人的血流淌。
长安朝廷中的新贵们,得到皇帝和皇后的宠幸。不幸的是这些新贵出身卑微,拜相入阁后,飞黄腾达让他们迅速的腐败,腐败很快的飞扬过市。李义府的巧取豪夺,尤为远近闻名。他母亲死后,出丧时送殡的行列竟达数里之长。皇后愿意看见向她唯命是听的人有权有势,富贵荣华。
现在他碰壁了,仍旧是世家大族,李义府虽然位登宰辅,向高门士族求婚时依然受到他们的鄙视和嘲笑。恼羞成怒的李义府因此要求皇帝下令严惩这些以门户自矜的士族高第。
“姓氏对他们就怎么重要吗?”李治问下边低头的李义府,“你向谁求婚?”
“太原王氏!”李义府毕恭毕敬的说。
第6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