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芸芸又愤愤地:“其实,养我父母我也认了,可我每个月给的三千块,全部用于给我弟弟弟媳还房贷了,我父母一分也享受不成。就连他们的车贷也是我爸妈打工支付,合着他们小两口啥都不干,光自己挣钱自己享受了……”
就这样,她妈还是认为儿子好,而女儿,简直就是个提款机,连一句好话都捞不着。
儿子有小JJ,所以,什么好处都天经地义是儿子的。
因父母的种种不公,姐弟情,其实已经荡然无存。
“你知道吗?上次我堂姐难产去世,我回家奔丧,看到我弟媳妇用的化妆品居然比我还好,穿得也比我时髦!当时我那个心情……”
我们可以孝敬父母,哪怕父母吃了穿了也无怨无悔。可是,钱都变相孝敬了兄弟和兄弟媳妇,那又算什么?
“其实,有好多时候,我都因为气愤不想坚持下去了,连那三千块我都不想给了。但是,我爸要稍好点。尤其是这一年来,我爸明显要关心我一些,偶尔也会打个电话,打电话也不像我妈那样一开口就问要钱。就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时,我爸还拿过去说了几句,说给我准备了许多腊肉,还让我注意身体,自己也要吃点穿点不要听我妈胡说八道……”
有时候,父母几句温情的话,子女便会心甘情愿更多付出。
怕就怕,连温情的话都没有半句。
光要钱。
柏芸芸的父亲有明显的转变,始于她的堂姐之死。
堂姐难产,一尸两命,男方家不但没有半点伤感之情,反而穷追猛打要那10万彩礼。男方也振振有词,说结婚才一年多,现在老婆死了孩子没了,不要回这彩礼,就没钱娶下一个老婆了。为此事,两家人还闹上了法庭,打官司。
柏芸芸回去奔丧,全家人都很压抑。
她回城的时候,只有她父亲亲自送出来。当时,柏芸芸都很震惊。要知道,长这么大,哪怕自己第一次上大学出远门父亲都没送过。
走了几步,她怯怯地和父亲告别,父亲却将剩下一半的旱烟卷别在左边的耳朵上,低声道:“以前大家都羡慕你大爷有三个儿子。可现在,我看,晓梅这一死,过年过节连个给他们送肉的都没有了……”
晓梅,便是死去的堂姐。
大爷有三个儿子,自然就有三个儿媳妇。古话说得好,儿多不养妈。三个儿媳的家庭,简直就是小型的宅斗剧了,公婆恨不得被劈成三份——在有劳动力价值的时候,必须帮着每一家煮饭干活带娃。
稍有不均,便拉了仇恨。
每个儿媳妇都说你不公平,每个儿媳妇都说自己得到的好处没有其他人多。既然如此,就让其他人养你吧。推来推去,谁都不养你了。
到真的没法动弹的时候了,那就惨了。
别说孝敬了,关键时刻,热水都指望不上一口。
所以,农村儿子多的老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享受晚年一说——饿不死就是了。
有女儿的,逢年过节怎么也会提来几斤肉几斤酒,可没女儿的,啥都没了。
父亲当时就说:“女儿再不济,每年还可以吃几斤肉,可儿子儿媳妇嘛……”
老头儿摇着头,不说下去了。
他当然比老婆子精明,至少从大哥的丧女之痛里看出了苗头。
“芸芸,你不要听你妈啰嗦。以后你的钱也悠着点,有多余的就拿点帮助你弟弟,没有也就算了,得先顾着你自己……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妈简直就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就是这一句,柏芸芸上车好久,才泪崩了。
那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亲真正的关切。
“你知道吗?年子,我们家每年杀一头大肥猪过年,可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喊我拿一点到城里来吃,就今年,我爸说早给我准备了真空包装的,叫我过年回去拿,说不好拿的话,直接给我快递来……年子,就冲这话,我也一定要好好孝敬我的父母啊……”
年子听得不胜唏嘘。
独生女,体会不了乡下女孩的心情——从小在不公平的环境中长大,但凡有父母的一点肯定和赞许,立即就恨不得倾其所有。
“我和方胖子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自然不会提到彩礼。但我打算自己存点钱,到时候,给我父母几万块,有个交代就行了……”
年子不以为然:“你妈要30万那是过分了,但是,按照本市规矩男方家给个几万块彩礼,象征性地走个程序也不算过分,毕竟,几千年传统礼节如此。我认为,方胖子不可能连这一点也不同意……”
“到时候再看吧。我觉得现在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还为时尚早,毕竟,交往的时间还不长。也许以后不见得真的就结婚了,说这些也没用。”
年子听得这句,不知怎地,心里一寒。
是的,许多时候,你觉得两个人简直是水到渠成,结婚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事到临头,那就不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