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地的宣传,镇上“文化程度”比较高一点的几个人主动报名做了志愿者,每周轮流来辅导一天。
也就是说,这个点的孩子们,周一到周五,都是有人辅导课外作业的。
可现在,年子想,除了作业,除了分数,他们更需要新的教育——比如,从小要学会尊重异性,明白“女人和男人同样是有用的”——而不是继承父辈的“老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堕女胎很正常”的可怕陋习。
而要真正落实这种教育,唯一的办法是让广大农村女性真正具有财产权和继承权也一并承担赡养女方父母的责任——唯有经济上的独立,才能让她们(至少他们的父母)认为她们“有用”——而不是该死。
否则,什么都是空话。
秀秀得知她俩来了,老远就喊:“年子姐姐,芸芸姐姐……”
她长高了,气色也好了。之前面黄肌瘦的小姑娘,看起来竟然漂亮了许多。
年子笑着拉住她的手,把礼物拿给她——那是一个小小的IPAD。她在里面预存了几百本书,希望秀秀经常看看,也拿给同学们看看。
秀秀高兴得跳:“哇,我一直好想有个PAD,我弟弟有一个,可从不给我玩,我求我妈也给我买一个,她说女孩子用这个是浪费钱……”
村民普遍认为,在女孩身上投资教育,是浪费钱。
毕竟,女孩子除了收彩礼的价值,其他价值不高。
年子摸摸她的头,又看看那排空空如也的书架:“下次我给你们带一批纸书来。”
“谢谢年子姐姐。”
回去的路上,柏芸芸开车。
她说:“年子,我真是后怕,如果我没读大学,早早在当地嫁了人,可能也经常被打被骂……所以,无论我的父母现在怎么作,我都能容忍,至少,他们让我脱离了火坑,这一点,我得终生感谢他们……”
因为读了大学,至少,有可以自我矫正的机会!
为此,柏芸芸雷打不动每个月给父母三千块。
至少,让父母从经济价值上认为:养女儿还是有回报的。
年子长叹一声。
如果说早前的连山桥村之行后,让年子热血沸腾的一心想要改变“留守儿童的”命运,那么,这次榆树村之行后,就让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如果他们的父辈永不改变思维,如果他们自己一直继承了这种思维,那么,所做的这一切,到底会有多大意义呢?
她不知道。
她只是很沮丧。
尤其,她想起一句话:每一个孩子从出生开始,都是站在家族的肩头,传承世世代代的积累。他们有人继承了贫穷,有人继承了富裕;有人继承了琴棋书画,有人继承了暴力和恶习。
想要改变一群人,仅凭一己之力,简直是杯水车薪。
年子踩着暮色回家。
初冬了,小院旁的银杏树掉了满地的叶子。
金毛大王亲热地摇着尾巴懒洋洋地上前接驾,年大将军更是应景“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年子抚摸金毛大王的头,又给年大将军抓了一把鸟食,两个好伙伴便一同去大吃大喝起来。
年子独坐椅子上,捧着一杯热茶发呆。
金毛大王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如打招呼一般。
年子抬起头,诧异万分。
小院门口,一个灰衣人闲庭信步一般走进来。
他很自然地拍拍金毛大王的头,大赞:“你真是个不错的老伙计。”
年子本能地吐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卫微言随手递过去一张卡,轻描淡写:“拿去吧。”
年子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你想买什么礼物就自己买什么礼物。”
“……”
年子举起那张卡,仔细看了看,忽然笑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狂追我的时候,我的确没送过你礼物。因为,你不叫我送,我也不知道要送什么。也许,那时候我是真的对你不起吧。现在,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这,可以理解成你对我的分手补偿吗?”
卫微言模棱两可:“算是吧。”
年子哈哈大笑:“得了吧。你要补偿我的青春还是肉体?”
“……”
“补偿青春?我比你年轻得多!而且是我甩了你,提前止损!根本犯不着补偿!”
“……”
“至于肉体嘛,我一次都没有睡过你,你补偿个什么劲?”
卫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