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都没有盼来这一天,二零零二年五月三十一日,一大早我们所有的人列队登上了开往新监狱的大囚车。在此之前,所有的机器、设备和财务都已经先行运走,临走的时候,我最后一个出了号舍,想想今天下午就是韩日世界杯开幕的日子,但是我们却要走了。听说新监狱在郊区,根本不像主监,电视机一个频道都收不到,更不要说看cctv5了,一时间心中满是遗憾。
我环顾号舍,屋里除了两架床以外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我看见墙上还插着一截闭路线,想着就是这点线给我们送来多少比赛的电视信号,承载着我们悲惨生活中唯一快乐的东西,于是我将它扯下来,装进了兜里,然后一扭身,离开了这个我曾经住了整整十七个月的地方。
车里没有任何行李,只有人,我们所经历的这次犯人集体大转移,并没有电视和电影上看的那么夸张,大家坐在车上,一路上欢声笑语,惊奇而又喜悦的指点着窗外的景色和城市的变化,那副欣喜的样子,一点儿不像是要去坐牢,就好像是要奔赴幸福的康庄大道一样。要不是我们的这身囚服,路人恐怕还真要以为,这一车人是哪个山里来的观光团。
警察也没有制止大家,或许他们能够理解,对于很多人来说,几年甚至十几年这恐怕就是唯一的一次上街的机会,好好地看看吧!下一次再见恐怕都是若干年之后的事了。
当时我被这个表象所蒙蔽了,恐怕是因为我们十二队的犯人警察比较放心的缘故,所以当时的氛围才会如此的轻松。因为我们当时本身就是和医务所的犯人一起,最后一批跟随机关干部搬到新监的。所以我错误的认为搬迁转移就这么简单。
后来到了新监狱和从别的队上调来的犯人交流,我才知道,这次监狱搬迁,前后工作做的是非常细致的,而且他们一路过来都是戒备森严,警察武警狱警联合出动,在第一辆囚车驶出来之前,都已经沿途布好了岗哨,随时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除了我们和医务所之外,其他犯人在整个转移过程中都是双手抱头趴在座位上的,根本不让你抬头,更不要说观赏风景了。
原因很简单,害怕有人跳窗逃跑!是的,犯人都是两个人戴一副铐子,但是也不排除在一起的两个人合谋一起逃跑。人是分批押送的,不可能用卡车,我们乘坐的都是每天接送狱警上下班的大巴车,那车搬迁之后还要继续使用,总不可能为了我们乘坐一次,就把所有的窗户都焊死吧?
后来我常年给警察写材料才得知更多的内情,就为此次整体搬迁工作,监狱光预案都做了好几个,目的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安全稳定!
监狱所做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此次搬迁平安无事,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新监狱选址很奇怪,让所有的犯人都觉得晦气,最开始我们不知道,当汽车从大路驶进路口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路口的牌子上只写了三个名字。
公墓。
殡仪馆。
xx监狱。
众人一片哗然。张义惊叫道:“指导员,我们这地方咋和殡仪馆还有公墓挨在一起呢?”
指导员还没有说话,车上有一个警察好像就是专门负责基建这一块的,淡淡地说了一句:“现在到处都在搞开发,寸土寸金,哪里有地皮?就这跟死人争地皮还是多方面协商无果,上级强行指示的,不然我们连块地方都没有。”
“那这个地方叫啥地名?”有一个犯人问道。
指导员瞪了他一眼:“问这么清楚搞啥?是不是有啥想法?”
这话有点严重,于是大家不再说话,大雄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句:“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闻言都望着他,只见大雄摇头晃脑地说:“这里是赵庄,那边是高庄,前边是马家河子。”
哈哈哈……大家笑倒了一片。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声:“看!新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