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止住笑。曹哥没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一张脸变得比川剧变脸都快,他大喝一声:“傻逼,你莫天真了,给老子蹲好!”
王希被曹哥的一声怒喝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顺着墙根蹲了下来。刚一蹲定,估计是受不了马桶那味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看着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儿,我不禁为之叹息,唉!他以后这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接下来的流程简直和我当初一模一样,先是问他进来过吗。当然,这只是流程,他那样一看就没进来过。然后又是问他知道手续吗?回答自然是和我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王希选择的是手续“文过”。
到这时我已完全相信曹哥当初的话所言非虚,每个人都必须经历这一关,用他的话说:“新买的骡子不上套,新娶的媳妇不让操!”手续,是为了立威,这是规矩。这样说吧!就算是我,如果看见新进来的人没有过这一关,心里也会不平衡,不高兴的,人呀!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在我们号里,各人自有分工,李哥是总设计师,运筹帷幄。曹哥是管理一切日常的具体事务,就像是公司里的总经理。而我呢,现在还处于和曹哥学习阶段。譬如今天的事儿就是个需要我学习的过程。另外还有两个是小鸟和不爱说话的喜子是伺候李哥衣食起居的,俗称份子娃。然后就是中间睡的四个人,铁头、川娃等,他们是负责过手续、惩罚人等等一切需要使用暴力的事务,有一个很直接地叫法——“打手”。后面的就没什么地位了,全是干活的,有涮马桶的,擦地的,洗衣服的,洗碗打饭的等等。而铁头、川娃,没事的时候就研究如何折磨人,所以我经常戏称他们为七三一研究所研究人员,我一般不叫他们的外号哦!就叫铁所长,川所长,他们还颇为受用。
王希根本不知道,选择了“文过”等于就选择了失败,为什么?看守所尽管最忌讳反抗,冲铺等行为,但自古人人敬英雄。在手续问题上,你选择了“武过”,本身就代表了一定的勇气,椽子好的人只要你挺过这一关,以后的日子还是会好过很多的,别人也不会过多的招惹你。但是如果你选择了“文过”,那就可以说宣告了你悲惨生活的开始,从此之后,你会成为人人都可以欺凌的软柿子,别人的出气筒,号子里折磨人游戏的主要表演者。
也许是号子里很久都没有人进行过“文过”的游戏了,大家在这种非人的环境里积压的情绪足以令自己心理扭曲变态,都想看到别人的痛苦来刺激一下自己日益麻木的灵魂。所以全都显得很高兴,尤其是铁头和川娃,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凸显出他们的作用。
只见他俩闻言还不待曹哥的指令就迅速窜下了床,阴笑着来到王希跟前,即将要到来的危险令王希打了个寒战,或许是他想到前后受到待遇的差异过于大了,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于是嘴一咧眼看就要哭了出来。就在这时,号子门又开了。
“他妈的今天还怪了,平时我值几个班都不见送个人来,今天一会儿就来两个,还都是碎逼,搞得我连电视都看不安生。”老梁一脸的不高兴:“其他号子人都关得差不多了,还是撇给你们吧!人多了兴旺。”
“你们莫给我惹事呀!再给我玩点菜,小心我把你们当菜吃了!”老梁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去看他的电视了。
来人年龄比王希略显大一点,但也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还是个近视眼,耳畔的头发上明显有眼镜腿勒出的痕迹。看守所为防止押犯自杀自残,眼镜一律没收。所以他正眯着眼,努力地在打量着这个新的环境。
“看锤子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曹哥一声怒斥,吓得这人一缩脖子,赶紧低下了头。
李哥这时发话了:“伟伟,这一下刚好,你也别让这怂选文选武的了,两个人合起来一块耍,有意思得多。”说到这,李哥又撇撇嘴:“看这怂样子也不像是个有椽子的,你问了也是白问,好久没怎么热闹了,今天刚好,给他们来个全套的。”
接下来的这一晚,我真是开了眼界,也不禁为我当初选择“武过”而感到庆幸。这晚,也让我开始相信影视作品里关于人性的描写并不全是杜撰,人对待自己的同类,怎么可以这样残酷无情,荒唐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