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过有精致印花带着香味的卡片,向上的花枝图案中间是两个手写字体:程郁。
会议下半程,我心不在焉的程度更甚,想要提前离场,又觉得不太礼貌,何况深泽还在前面。会议不算长,但每多坐一分钟,就感觉自己像在被罚坐,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很无聊吧?”人群终于散去,深泽走到我身边。
我点头,遂又摇头。
“别骗人,你后面眼睛一直发直。不想听就玩手机就好了。”
“我觉得不太礼貌。”
“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人设?”
我懒得和他插科打诨,事实上我现在疲乏得要命,不想再说一句话,只想回去躺倒床上好好睡一觉。
我可能真的是尼古丁过敏了。
“你拿了程郁的生日邀请卡?”深泽看着我手里的卡片,问。
我实话实说:“她硬塞给我的,我根本没想拿。”
“哼。”深泽鼻尖挤出一丝声音,应该不是对我。
“她……是谁啊?你们公司的人吗?”过了半晌,我问。
“我们老板的千金。再深一点的背景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她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不要和她走太近。应该说,今天你在这里见到的任何人,如果有人莫名其妙找上你,记得,都不要和他们扯上一点关系。”他提醒着我。
听到他前面说的话,我想起之前在八卦网站看到的绯闻,一切都和现实对了起来。
“你说的任何人里包括你吗?”
“当然包括。”
“那……包括祐吗?”
他愣了一下,不假思索:“不包括。”
我不解地看他:“为什么?”
“杏初,这个答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末了,他认真地说。
我和深泽在一个路口分别。他在开车送我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自己今晚还有饭局,赶着去应酬,把我扔在路边,不住地抱歉,叫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笑着问:“不是都TOP2了吗?还要出席什么饭局?”
“和男优的工作没关系。”
“哇,外快?副业?”
他都摇头。
“这么神秘?”
“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的应酬跟我有什么关系,姑且当他又是在跑火车,撑着笑容点头:“好好好,拜拜。”
“对了,我开下后备箱,你去拿下门口那个小箱子。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我狐疑地看他。
“真的是礼物,感谢今天你来参加活动的谢礼。”
我转到车屁股去找,在角落看到一个长方的盒子,抱着摇了摇,里面哗啦哗啦地响,还有点小沉。
宝蓝色的车一骑绝尘地离开,我僵直一天的背终于得以在厚重的夜色中放松一点。
深秋的风拂面吹过来,带起冷意。
这样的天气,要是还能像程郁一样穿着短裙,大概不是铁打的,就是浑身铺满了暖宝贴。或者一直身处温暖的室内环境,移动靠车。
我抱着箱子,在臂弯中搓了搓脸,小口呼气。
反正也没多远了,走回去吧。
我辨认着方向,打算徒步而回。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被强硬地推到另一个世界的门口,只是感受到了一点点,就已经有种魂肉分离的拉扯感。
那么除去那些真的是热爱和把这一行想得过分简单,误打误撞而来,或者单纯为了钱的人,剩下的那些,比如祐,他的内心有过像我这样的煎熬吗?
还是在一次次的肉体撞击中已经变得无所谓了?就像深泽,他已经把这些当成是工作,和普通去工作的白领一样。在我看来,他并不认为这份工作和朝九晚五坐在格子间的工作有什么不一样。
天气冷,大脑转得快,中午补充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我后知后觉感到肚子饿。
我四处张望,打算先去找个地方吃饭。
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停在我身边,一转头,吓了我一跳,以为它要右拐进入右手边的小区,下意识地停步要让出距离。
车窗降下,大团的呛鼻白色烟雾冒出。
我偏头咳嗽,今天怎么老是被尼古丁炸弹袭击?
“上车。”
随着烟雾飘出熟悉的声音,我以为是错觉,不敢上前。
这次声音带了些不耐烦:“上车。”
微微低头去看,真的是祐。
我还在犹豫,他已经替我打开车门。
屏息坐进车里,我僵硬地像被人卸掉关节螺丝的木偶。
他掐灭烟头,降下一点车窗,冷风进来,卷走车内令人窒息的烟味。
我从来不知道祐会抽烟,也不知道他在抽烟,起码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抽过。
不过转念一想,我熟识的只有高中生的百里祐,现在的他对于我来讲和陌生人并无两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