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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不像平时的陆安迪,平时的陆安迪也会偶然失措,但她一向克制得很好。

他第二次皱眉:你喝酒了?

他当然知道她喝酒了,而且还知道她喝的是金梵高。

一个女孩子,第一次面见客户就跟陌生人喝酒失态,难道她自己毫不在意吗?

阿轮请我喝那种绿色的苦艾酒,我只喝了两口,没想到这么厉害。

陆安迪小声地回答,左手紧紧抓着沙发,洛伊离他很近,她受不了自己无法控制的灼热,也受不了对方这种近距离审视的目光。

那个怀抱中令她不敢依恋的温度,也还残存在她的幻觉中。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顾不上礼貌,匆匆离开沙发,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闭上眼睛,不停用凉水在眼皮和耳后按压。

她不敢洗脸,怕花了妆。

稍微清醒后,她迅速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一颗白色药片,吞了下去。

她训练过自己在任何情况都能吞咽这种药片,甚至已经不需要水。

出来的时候,张先生和洛伊正准备去看隔壁另一幢房子。

你在这里休息。他脸上是一贯的冷峻,既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也看不出任何关心,回来我会叫你。

陆安迪只能点头。

.

他们最后离开wineshop的时候,是将近十点。

陆安迪一上车就开始睡觉,在刚刚过去的五个小时里,她倒是十分精神,不但酒意全消,而且就像嗑了神药一样表现出色。

张先生要求画下那幢小楼的每一处布置,一些他认为重要的细节,比如厨房里那些锃亮的金属厨具,窗帘被风吹起时形成的图案,某个老旧的洗手盘,阳台上几盘不起眼的九层塔、薄荷与紫苏。

我年纪大了,不喜欢太新的东西,值得记住的东西也不多,所以但凡让我感到亲切熟悉的,都希望能够把那种感觉保留下来。

这种工作,还真只有陆安迪能做得又快又好。

她画了许久,交了厚厚一叠,张先生戴上老花镜仔细翻看:我不懂艺术,阿轮夸那个姓蓝的小伙子有大气,不过我觉得小姑娘画的,好像更亲切。

因为有这句评价,她才敢在洛伊的车上安稳入睡。

那颗白色药片,不仅霸道地压制了那种诡异的烈酒,也让那五小时透支了她所有的精神与精力。现在她承受的除了疲倦,还有药效过后重新释放的强烈酒意。

开始下雨了,还是暴雨,密集的雨点像子弹一样打在车窗上。

雨实在太大,洛伊打开闪光灯,将车缓缓停在路边。

天气预告提示过今晚会有暴雨,街上行人绝迹,两旁店铺趁早打烊,只有最近的一间陶艺吧还亮着灯光。

想不到今晚会恰好经过这里,恰好在这个时点下雨,又恰好停在了这个位置。

暴雨如注,洛伊静坐车中,车内窄小的空间封闭而宁谧,灯光透过雨幕,照着熟睡中毫无知觉的陆安迪。

她的妆化得很裸,眉毛只是稍微修剪,唇上也只是多了些淡淡的色泽,但皮肤的质感确实更好了,瓷白中透出珍珠般温润的光泽。

从这个角度看去,陆安迪其实非常好看,睫毛细密微卷,鼻尖挺秀,脸颊的线条很柔和,几缕发丝落在肩前,衬得纤长的颈脖像雪玉一样细腻。

他不喜欢被女人接近,并不是因为他不懂得欣赏她们的美,而是觉得这种美就像随处可见的鲜花,鲜花那么多,遍地都是,他又何必在意?

不放在心上的,他连敷衍一下都嫌浪费时间。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以前见过陆安迪,也是在一个这样的雨夜,就在这间陶艺店前,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到她的侧影。

那时的她,模样还是个少女,正在工作台前认真地描画一个瓷瓶上的花纹,引颈伸首,蹙起眉心的时候,有一种专心致志的美。

因为这样,他多看了她一眼。

但也就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

当时他送一张云天美地的邀请函给这个陶艺店小妹,是因为她用心帮他做了一套陶瓷,还用半个暑期的工资帮他垫付了他原来并不知道的起版费。

陆安迪第一次撞倒他咖啡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她,所以穆棱要她走的时候,他给了她机会如果一个只看过一眼的女孩子,过了几年还会让他记得,那么多做一点也没什么。

至于后来,各种原因。

比如昨晚穆棱跟她一起去喝茶,不知怎么又刺激了他,让他第二天就直接把她叫出来见客户。

事实上,他身边从未真正有女人接近过,除了穆棱那个自杀未遂的表妹,那是他们当中一颗无法拔除的刺。

他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有错。

但这并不是因为骄傲。

雨势渐渐小了,雨水淅淅沥沥,却没有停下的迹象,洛伊抬腕看了看时间,如果现在就走,还赶得及把陆安迪送到最近的地铁站,让她搭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但陆安迪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相反,她换了一个姿势,翻过来侧身向着他,睡得更沉了。

这种状态,勉强把她叫醒,路上出事的几率也很大。

洛伊也没有多作纠结,他拿起电话,输入raymond的号码,发了两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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